为了防止疫情扩散,建宁帝下令全城划区排查,整个晋阳四门封闭,不许进也不许出。
作为符陟云病倒前最后接触的一批人,林天笑自然被单独隔离并监控起来。趁着有人来送饭的档口,她扑到门后着急道:“你知道符校尉现在怎么样了吗?”
“那谁知道。”门外人漫不经心回道,“整个独孤府都被封了,里面人出不来,外面人进不去,具体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只是大家都说她已经病重到卧床不起的地步了。”
顿了顿,门外人又冷嘲道:“也该她倒霉,御前伺候之人,怎么能染上天花这种疫病呢。听闻陛下大发雷霆,随便往独孤府扔了个小医官,就再也没管过她死活。”
林天笑勃然大怒:“你——”可门外之人早已走远,徒留她困兽般在院内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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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府内,东华县主皱眉道:“打探出结果了吗?”
手下摇头:“县主恕罪,如今城内戒严,我们的人没走多远就被尽数拦下,根本摸不到大理寺的门,里面的消息也传不出来,无法判断里面的情况。”
“符陟云那儿呢?”东华烦躁道。
“也是一样的,因为是疫病发源地,独孤府的守卫甚至更为森严。”手下擦着汗无奈道。
“这也查不到,那也查不到,那你说现在怎么办?”东华冷笑,“我当初派人暗中保护刘家三人进京,就是为了让你们在关键时候给我掉链子的?”
“这。。。。。。”手下也是有苦说不出。
昨日皇帝下旨,令大理寺少卿乔清臣与监察御史左忠一起前往博陵调查崔氏侵地案,这两人都是纯臣,他们这边还没来得及完成打探消息、塞人进队伍、向京外传信等一系列动作,一觉起来就晴天霹雳,符陟云病倒,全城戒严。
这么一搞,乔清臣他们走不走、什么时候走、带哪些人一起之类的消息全都是两眼一抹黑,想搞暗箱操作都难。
“县、县主,那信鸽还放不放?”手下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问道。
东华沉吟一瞬,拍板道:“放,跟博陵那边说乔清臣和左忠应该已经出发了,五日内到。符陟云这病来得蹊跷,时机又这么敏感,我怀疑这是陛下的障眼法,为的就是遮掩乔清臣他们的行迹。”
“不对,只为遮掩行迹的话应该不至于这么大阵仗。”东华摩梭着腰间羊脂玉佩的饕餮纹路,思忖道,“全城戒严,还能束缚住京中人的手脚,让我们难以调动人手,最大限度排除外力对调查结果的干涉。”
“也许倒也算是件好事。”她若有所思,“我们急,颍川姑母只会比我们更急。此举无异于强行切断她与博陵崔氏的联系,她鞭长莫及,起码也能少给乔清臣他们下几个绊子。”
“看来圣人是铁了心要严查。”东华长舒一口气,挥手让手下退下,“既然如此,让博陵那边自己见机行事吧。总归鱼儿已经咬钩,还会不会脱钩,就是圣人要操心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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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还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乔清臣和左忠组成的调查团已于封城前避人耳目悄然出发,而被传“身患天花,卧病在床”的符陟云更是已经先他们一步出现在了博陵郡首府未央城城门下。
此次调查,她与乔清臣等人分明暗两线进行,她为暗线,先行来到博陵暗中查探,乔清臣为明线,领皇命而来光明正大调查。
只不过调查团方面并不知道符陟云的存在,符陟云也不会跟他们接洽,因此双方并不是通力合作的关系,而是各自为政。届时两份调查结果一对比,既能互相印证,也方便去伪存真。
符陟云微微佝偻了身形,抬脚向城门口走去,磨破的脚趾在鞋尖的破洞里若隐若现。她现在的样子,就算是亲娘来了也不敢认,秦川符氏金堆玉砌的三娘子,如今居然是一副长途跋涉的逃难者的打扮。
她选择这个身份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漠北一役虽然胜了,但连年战争早就对北地的经济和生态造成了极大破坏,这些年一直都有北地难民陆陆续续逃往中原。正好毗邻博陵北线的常州今年春季又有一场大旱,难民激增,因此符陟云就给自己造了一个常州难民的假身份来掩人耳目。
难民行踪不定、身份难辨,很适合她隐藏身份来历,也方便引崔氏上钩,再不济,打探信息时也不容易引起怀疑和注意。
“又是常州逃难来的?想来博陵落户?”城门士兵随意翻了翻她破破烂烂的路引,见符陟云喏喏点头,便抬手指了一条路,“右拐前行五百米,看到一个门前有两座石狮子的府邸,进去落户。”
士兵把路引还给符陟云,没忍住多说了两句:“可别乱跑,不落户打短工都没人敢要你。前几日有个流民不知抽什么风,不落户还敢在城内鬼鬼祟祟乱晃,叫捕快看见了,当场下了狱,哪天死里面都没人知道。”
历朝历代,流民都是命如草芥,符陟云对此早有心理准备。
她压低声音,嘶声道:“是,谢大人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