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点了四个菜,两个最贵的都点了,另外两个菜分别是溜肉段跟爆炒肝尖,菜很快端了上来,家去拿酒的刚子也回来了,贼呼呼的把一个包着白棉纸的酒瓶子放到桌子上。
看见这熟悉的白棉纸,归南下意识便道:“茅台。”
她一出口,红姐两口子都愣了,刚子:“小郑大夫见过茅台。”岂止见过,自己还喝过呢,她是没有喝酒的习惯并不代表不能喝,赶上过年或祖父过寿也会凑趣喝一杯,哄老人家高兴,祖父门生众多,每年过寿比过年都热闹,寿礼五花八门,茅台是必有的,还都是上了年份的,以至于家里酒柜一大半都是茅台。
不过,这些好像不能说,那找什么理由好呢,桑园村的赤脚医生好像不太可能见过茅台,更何况,自己这个赤脚医生还没正式上任呢?
正想着,一撇眼看见柜台后的架子上摆着几瓶酒,最中间的便是茅台,眼珠一转指了指:“嗱,架子上不是摆着吗。”
两口子齐齐看了过去,刚子:“原来这饭店也有茅台啊。”
红姐白了他一眼:“这可是咱们县城最好的饭店,还能没有瓶好酒吗。”
刚子特意过去看了看价儿,回来直咂舌:“好家伙一瓶八块,真是黑心啊。”
归南听了价还想说便宜呢,得亏没出口,不然又得往回找补,原来这时候一瓶茅台才八块啊,她记得后来一瓶三十年的茅台酒少说也得一万多,要是这时候屯个十七八箱,以后就能换一套房。
当然,这纯属异想天开,自己觉得茅台便宜是以后世的价值观去衡量,搁现在八块可不是小钱儿,不说别的,就桌子这四个菜已经挺贵了,加一起都不到八块,桑园村生产队的一个壮劳力得下地溜溜儿干半个多月,所以只能想想。
刚子一边儿撕酒瓶外的棉纸一边儿道:“上个月老李过来说想多弄点儿鸡蛋,我下去跑了三天好容易才给他攒够数,他一高兴就从车里掏了这瓶茅台给我,这老李平常瞧着不显山露水,真藏了不少好货。”
三顺低声跟归南科普:“这个老李是省城运输厂开大货车的,正好在咱们县歇脚儿顺道倒腾点儿鸡蛋回去。”
红姐:“这老李家先头挺难的,爹死的早,他娘怕后爹对老李不好,干脆就没再嫁,好容易把孩子拉拔大,娶上媳妇儿生了孙子,该是好日子了吧,不想却中风了送医院治一溜够也没治好,成了偏瘫,身边离不开人,老李媳妇儿虽是乡下人,却是个能干的,先头在外面干临时工,也能挣不少,婆婆一偏瘫只能家来伺候老人,老李一个人养活一家子,不想法儿挣点外快怎么活,一开始找上我们就是想给他娘弄点儿便宜鸡蛋回去补身子,后来邻居见他有路子弄鸡蛋,也找他,一来二去就成了买卖。”
刚子:“难是以前,现在老李可不缺钱。”说着把酒开了,正要给自己倒,红姐一把夺在手里:“今儿这顿饭是为了谢小郑大夫妙手回春治好你的病,这酒得先给小郑大夫满上。”说着就要倒酒。
归南忙道:“我不喝酒。”
归南说的是不喝酒,红姐自发理解为不会喝酒,笑道:“不会喝怕什么,喝几回就会了,先头我也不会,如今刚子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归南噗嗤一声笑了:“红姐是女中豪杰,我可不行,这酒喝下去就回不了家了。“
红姐:“回不了就住我那儿,正好陪我说话儿。”
刚子也道:“就是,你住下陪我媳妇儿说话,我去我哥们家住。”
这两口子实在太热情了,弄得归南都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看向三顺,三顺接收到她的求救信息忙道:“我们公社王书记发话在我们桑园村设卫生所,亲口指定由归南负责,明儿一早说不准公社的人就去拉电线了,归南不在可不成?”
红姐停了只得作罢,却道:“你叫她什么?”
三顺:“归南啊。”
红姐:“她不是你们村的吗,你不说你们村都姓郑吗?莫非她是下乡的知青?”
三顺:“归南不是知青,是我们生产队的正经社员,也是归老神医的孙女。”
红姐明白过来,看着归南抱歉的道:“倒是我糊涂了,一听你是三顺他们村的就以为你也姓郑,一直叫你小郑大夫。”
归南:“叫什么都是大夫,能治病就好。”
红姐:“我就稀罕你这样说话爽利的,跟县医院那些大夫不一样,那些大夫一个个跟大爷似的,问十句也不搭理你一句,以后要是再得病我就去找你治,省的受气。”
归南失笑:“那红姐还是不去找我的好。”说着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杯茶:“我不喝酒,就以茶代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