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阳侯高锦楠,还真别说,在北军挺有名的,哪怕卸甲多年,在北军名号依旧响亮,很多军中军伍、卸甲老卒,心里都敬着他。衙役姓冯,叫冯壮,瘦的和个刀螂似的。冯壮还真没多疑,许多卸甲的将军会将一些亲随带着离营,弄到府中当护院或是庄户,见怪不怪了。想着唐云是高锦楠的大外甥,又得了十贯钱银票,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曹未羊这老狐狸,三言两语间套出了不少内幕。等冯壮离开后,来了个老头,满面堆笑,带着七八个丫鬟,拎来了一大堆食盒,还问要不要留下几个丫鬟伺候着。老头也没说他叫什么,就说是给吕知府办差的,还给了唐云一个红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串串绸条,上面写着甲乙丙丁,下面写着对应的数字。老头一解释,唐云听懂了,“项目”以及“套餐”。甲乙丙丁是编号,代表衣食住行各方面,包括丫鬟伺候等等等等。可以这么说,要是将这些项目全选了,你就往床上一躺,连上厕所都不用起身,更别说吃东西了。唐虞什么项目都没选,大手一挥,赏了老头十贯。阿虎乐的拿钱,知道自家少爷不是赏钱,是投资,除了吴定贵外,其他人现在收了多少,等周创业带着人来了后,就要吐出来多少,翻倍吐出来,甭管你是知府还是衙役!老头带着丫鬟们离开后,刚刚在门口转悠的曹未羊也回来了。坐下后,老曹都想乐了。“三十二处宅院,只有你一人赏花,或说,只有咱们敢赏花,其他宅院皆空。”“啊?”唐云一头雾水,和小伙伴们面面相觑。轩辕庭不解的问道:“来的时候见不少马车停在外面,车轮上还有泥泞,车厢也是如此,一看就知是赶了远路,怎地只有咱一伙人呢?”“假的,障眼之法。”“我去。”唐云想骂人了:“托儿啊!”想了想,唐云觉得不对,托儿至少还弄几个大活人,这狗日的知府,就弄几驾破马车搁那充门面。老曹刚才打探了,约么四五日之前,江城倒是来了不少冤大头准备赏花,这些宅院也被订的差不多了,结果突然从京中传来了消息,唐云要来北地,消息是早上传出来的,人是半个时辰后走的,不,应是说跑的,全跑的。之后这几天,陆陆续续也来了一些人,一听唐云要过来,屁股都没坐热呢,转身就跑,订金都不要了。“不过倒是有一件事,老夫百思不得其解。”曹未羊接过轩辕敬递来的热茶,缓声说道:“这江城知府吕羣,明知你要来,还敢继续办这赏花宴,他难道有宫中赐下的免死金牌不成。”“别说没有,就算有,纵观各朝各代,有免死金牌的,哪个免死了,十个里面有九个,死的最快的就是有免死金牌的。”唐云翘起二郎腿:“没什么不理解的,老曹你清心寡欲,无法理解我们这些世俗之人的欲望,说白了,就是一个贪字,顶风作案,那个叫吴丁丁还是吴棍棍的衙役不是说了吗,想趁着我来之前捞最后一笔。”“事到如今,除了你之外没有人敢留在江城,只为了赚取你一人的钱财,他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那就不知道了。”唐云耸了耸肩,起身打开食盒:“老四,老四来验验毒,没问题大家吃点东西吧,等晚上再看。”牛犇走了过来,抓起食盒中的包子就往嘴里塞。唐云一巴掌拍掉他手中的包子,痛骂不已:“我他妈让你验毒,没让你试毒!”牛犇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捡起地上的包子闻了闻,擦了擦后,继续往嘴里塞,很敷衍。唐云与曹未羊对视一眼,二人无声叹息。余俊琪这件事,会一直困扰着、烦恼着牛犇,随着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随着一直解不开这个心结,以老四的性格,心态指不定会发生多大转变。唐云暗暗观察着双眼无神吃着东西的牛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说。对他来说,他要守护的,不止是大家的未来,不止是生命安全,精神健康,心理健康,也一直是他所关注的。“老四,你跟我来一下。”唐云无法无动于衷,站起身,率先走出了正堂,穿过了月亮门来到假山旁,叼着包子的牛犇沉默的跟了过来。“老四啊,其实…”“陛下,不应负了余俊琪!”牛犇不傻,他知道唐云要说什么,摇着头,重复道:“不应负了余俊琪。”“回京后,我会询问陛下的,你千万不要问,我来问,如果陛…”牛犇第二次打断了唐云:“因果,你说的,因果,没有陛下负了余俊琪这个因,就没有他被崔氏拉拢的果,人心经不起试探,信任需要维系,兄弟们的感情,需要耐心的呵护,做到无心无愧就好,这句话也是你说的。”“是,我是说过这句话,不过…”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你还说过,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们,我们将你千刀万剐,那也是你活该。”唐云无语死了,自己说过类似的话,但绝没提千刀万剐。牛犇缓缓蹲在地上,抱着双腿,膀大腰圆的汉子,如同一个惊慌失措的孩子。唐云也蹲了下来,不再说些什么,只是陪伴着。马骉鬼鬼祟祟的走了过来,欲言又止,最终闭着嘴,也蹲在了牛犇旁边。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走了过来,蹲在了牛犇的旁边,沉默着,只是蹲着,沉默的陪伴着。阿虎、曹未羊、轩辕庭、轩辕敬、八个薛豹的手下,重甲骑卒。吕舂站在月亮门外,没敢过来,只是站在那里。足足许久,牛犇转头望向马骉,露出了笑容,有些酸涩。“谢谢你,兄弟。”马骉不明所以:“谢我什么。”“在雍城,在军帐中,谢谢你,谢谢你和说,跟着姑爷,跟着姑爷好,蛮好的,你总是说,总是说,谢谢你与我说,与我总是说。”马骉傻笑着,也不知听没听懂这句话。唐云再次无声叹息着。当年齐王府,墨营,剩下的人并不多,牛犇并非其中最出色的,甚至很多时候没什么脑子,之所以成为天子不多的心腹之一,因为墨营,剩下的人不多。当年的墨营,经历过太多太多,一次次出生入死,一次次被陷害、被袭杀,一次次遭受齐王府外,封地内,京中的背叛。也正是这些苦难,令墨营活下来的骄兵悍将们,相互之间如兄弟手足一般珍惜着袍泽之情。牛犇与余俊琪所共同经历的,远远比他与唐云经历的更多,也更加艰辛。可余俊琪,叛了。即便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叛变举动,只是事关天家,他与崔家人、草原人接触,就是叛,就是大逆不道!牛犇无法接受的,不是因余俊琪叛了,是“因”,叛只是果,因,才是他无法接受的。“如果当初,去南关是余俊琪多好。”牛犇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泪水,哽咽着。“要是去南关的不是我,是他,该有多好,与兄弟们快意恩仇,一展胸中抱负,当年,他做梦也想过这样的日子,要是去南关的是不是我,是他,该有多好…”:()一品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