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一看着周克勤,目光平静:“我治。责任我担。费用,”他顿了顿,扫了一眼孙强洗得发白的裤脚和沾满干泥的旧胶鞋,“我垫。”
周克勤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欧阳自奋嗤地笑出声:“李哥,逞强啊?这明显是精神分裂或者重度抑郁伴躯体化障碍。你那套针啊灸的,管用?”他晃了晃手机,“最新DSM诊断标准,要不要看看?”
李道一依旧没看他,只盯着周克勤:“院长,收不收?”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周克勤看着李道一那双深潭似的眼睛,想起上次田甜那桩事,想起杨厅长的态度。他牙一咬,一拍大腿:“收!特事特办!张主任,安排留观!就…就放中医科那边!”他转头对李道一挤出笑,“道一,你可得给我兜住了啊!”
孙强呆住了,看看李道一,又看看院长,似乎不敢相信。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猛地一低头,粗糙的大手狠狠抹了把脸。
欧阳自奋抱着胳膊,看着李道一把王秀英从椅子上扶起来,眼神复杂。他低声嘀咕:“行,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用草根树皮治精神病,这可是精神病。”
李道一回头微笑,道:“你说对了,精、神病,要从气治疗,精气神,是一体的。”
欧阳自奋语塞。
留观病房里一股子药味混着消毒水味。王秀英躺在病床上,眼睛首勾勾盯着天花板,偶尔身体会突然抽搐一下。孙强蹲在墙角,抱着头,像尊石像。孙小妹缩在门边的小凳子上,瘦瘦小小,头埋得很低,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李道一进来,后面跟着一脸不情愿的欧阳自奋和抱着记录板的刘夏。刘夏看到孙小妹,对她露出个温和的笑。孙小妹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耳根泛红。
“欧阳,刘夏,跟我出趟诊。”李道一收拾着随身的小布包。
“出诊?”欧阳自奋挑眉,“去哪儿?她家?干嘛?环境调查?”
“看病。”李道一简答。
“她家还能比医院检查更清楚病因?”欧阳自奋觉得荒谬。
李道一没解释,看向孙强:“孙大哥,带我们去你家看看。”
孙强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家…家太破了…大夫,不用麻烦…”
“要看的。”李道一语气不容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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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了一个多小时,越走越偏。高楼变成低矮的平房,柏油路成了坑洼的土路。最终停在一片城乡结合部的边缘。低矮的红砖房挤在一起,房前屋后堆着杂物,空气里飘着劣质煤烟和垃圾发酵的酸腐味。
孙强的家在巷子最里头。两间低矮的瓦房,墙皮剥落,露出里面的黄泥砖。门框歪斜,窗户用塑料布钉着。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屋里光线昏暗,家具破旧,一张土炕占了大半地方。墙角堆着编织袋和农具。
欧阳自奋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掏出口罩戴上。刘夏也被屋里的气味呛得轻轻咳了一声,但很快忍住了,只是担忧地看着这破败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