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唤来几名伙计,众人异口同声,皆言亲眼见东家到来。“日日相见,岂会认错?”且东家身着铺中新款成衣,整个京城独此一件。金万年大惊失色:莫非有人懂易容之术,扮作我的模样?他急忙赶往张侯爷府上,陪着小心打听。侯府门房却道,并未见任何车队,亦无人送来绸缎。金万年一屁股跌坐在地:完了!定是中了招,着了道了!究竟是何人,竟能骗过全铺伙计?难道全铺之人合起伙来骗他?他郁闷归家,夫人见之问道:“你方才出门,怎的又回来了?可是落了东西?”金万年道:“什么方才出门?我昨夜在外谈生意,根本未曾归来!”夫人骂道:“好你个姓金的,如今当面扯谎,脸都不红!我与丫鬟皆亲眼见你出去!你还说今日谈完生意,要给我买几串南洋来的大珍珠项链!莫不是将钱拿去赌了,如今又来装傻充愣?”“夫人,你冤煞我也!我怕是……撞见鬼了!”金万年更是害怕,那人连妻子都骗过了。妻子不会被占了便宜吧?“什么鬼?”金万年遂将铺中之事道出。夫人亦眼前一黑,叫道:“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一下子亏了几千两!莫非你在外招惹了狐狸精,那妖精变化而来骗咱家钱财?”金万年欲哭无泪:“我……我不知道啊!”……京城着名茶楼“听雨轩”中,一说书先生口若悬河,眉飞色舞,底下听众拍手称妙。今日楼中有两位了不得的客人。御史大夫王振与兵部侍郎陈英。此二人乃朝中着名死对头,政见不合,见面便吵,互相弹劾的奏本堆积如山。他们俩一天不吵,反而让文武百官感到稀奇。未料今日竟在此茶楼狭路相逢。王振本欲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眼不见为净,他来听故事是来寻乐子的,而不是来寻烦恼的。谁知那陈英一反常态,竟主动上前,拱手作揖,脸上带着诚恳笑意。“王大人,留步。”王振心下警惕,冷然道:“陈大人有何见教?”“见教不敢当。你我相斗半生,究其根本,不皆为这江山社稷?今日听闻说书先生说了许多英雄迟暮,美人白首的故事,心有所感。人生苦短,若将光阴尽耗于无谓争斗,岂不可惜?”王振一时错愕,他从未见陈英如此模样。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陈英续道:“往日种种,皆是我心胸狭隘。王大人刚正不阿,一心为国,陈某心下,实是敬佩的。今日在此,愿向王大人赔个不是,你我一笑泯恩仇,如何?”他言辞恳切,眼中竟似泛起泪光。王振虽性刚直,却非不近人情。见对方如此推心置腹,心中芥蒂竟也消去大半。回想起来,二人争吵了大半辈子,所争之事没有多少意义,反而引起无数人嘲笑。着实浪费光阴。他与陈英于茶楼坐下,从朝堂纷争聊至诗词歌赋,越谈越是投机。二人饮茶不过瘾,又上了美酒,直喝到二更时分,皆酩酊大醉,方才依依惜别。翌日早朝。王振见到陈英,正欲招呼,却见陈英依旧满面倨傲,眼中尽是鄙夷,与昨日判若两人。王振越想越气,认定陈英昨日是在戏耍自己,如同逗弄猴儿一般。散朝之后,王振拉住陈英骂道:“陈英!你这伪君子!昨日还与我称兄道弟,今日便翻脸不认人!”陈英莫名其妙:“王疯狗!你又发什么癫!谁与你称兄道弟!”二人竟在金銮殿外,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再度扭打成一团。他们的动静惊动了皇上。圣上龙颜大怒,将二人各责二十大板。这三桩奇事很快传遍京城,众人意识到,有一人善于模仿他人,且模仿得惟妙惟肖,亲朋同僚乃至枕边妻子皆无法分辨。而此人模仿作案似无特定动机,亦无规律可循,一时间人心惶惶。幸而此人模仿的皆是有钱有势之辈,未及平民,故而百姓谈起此事反倒眉飞色舞,皆在猜测下一个倒霉的会是谁。忘忧斋内亦有不少人议论这四处作案之徒,因其如同身具千面,众人称之为千面盗”。宋雪凝在一旁聆听,试图总结这千面盗的规律,半晌却无头绪。忽而,一少女风风火火闯了进来。“雪凝!雪凝姐姐!”一声厉叫传来。宋雪凝手一抖,眉头微蹙,抬头望去,只见赵灵芸跌跌撞撞地从前堂冲了进来。赵灵芸头上金钗歪斜,鬓发散乱,满面汗湿,大家闺秀的仪态荡然无存。她冲进忘忧斋,一把抓住宋雪凝的手臂,力道极大。“灵芸妹妹,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惊慌?”“我……我看到她了……”她声音嘶哑,带着哭腔。“看到谁了?”“另一个我!”宋雪凝一头雾水,问道:“什么另一个你?”,!赵灵芸急忙解释:“就是有一个人,长得跟我一模一样!”宋雪凝不由得想起千面盗的传闻,于是说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赵灵芸坐下来,缓了半天才平复呼吸,将方才遭遇之事慢慢道来。事情发生在一个时辰之前。东街新开了一家售卖金银首饰翡翠珠宝的店铺,名为“琳琅阁”。赵灵芸来到这琳琅阁,看中了一支玉簪,十分:()忘忧斋异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