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底下,却传来轻叩柴扉声。
*
许银翘从窗中探出半个身子:“李老大夫,有人叫——”
她声音清亮,话说出一半,就掩住了口。李老大夫坐在摇椅上,手里抱着个枕头,胸口一起一伏,呼吸悠长,竟在绵绵春日里睡了过去。
许银翘敛住了口,她不忍心打扰李老大夫睡觉,蹑手蹑脚下了楼,将书随便往哪里一搁,轻手轻脚地拨开了门口的插销。
“吱呀——”
门打开了一条缝。
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许银翘愣住了。
她的脚好像生了根扎进土里,一动也不能动,脑子僵住,只有手还能勉强活动。
许银翘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门关上。
一定是她开门的方式不对,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刚好是她在的时间?刚好在这间小院里?这也未免太巧,好像在做梦!
许银翘下意识移动了木门。
移到一半,却有一股力道将门牢牢抵住,不让她进半寸。
许银翘的目光落在男人筋骨分明的大手上。他的中指上似乎多了点茧子,或许是御笔朱批写出来的吧。
隔了这么久,许银翘还是能一眼看出来裴彧身上的变化。
这种想法让她感到有些欣慰,又有些羞愧。
“放开,李老军医睡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许银翘努力保持声音的镇定。
很好,她听起来声音清亮,一如既往,一点都没有因为对面的是裴彧,而感到紧张或者害怕。
裴彧终于说了话:“银翘,你信不信,我想要找的,就是你。”
许银翘抬起头,望进了一双黑如深渊的眸子。
她离开的这段时间,裴彧似乎变得更加难懂了。她往日间还能在他冷冰冰的脸上寻觅到一丝一毫情绪,但现在,裴彧似乎把自己的任何情绪都隐藏起来了,包裹在俊美无铸的皮囊之下。
或许他真的成了一个君心莫测的帝王。
许银翘低下头,隔断了裴彧的视线:“我们俩没什么好说的,想说的话,都在漫天风雪中说尽了。”
说着,许银翘就要关上门。
裴彧却丝毫没有松开手,他不发话,只是单手牢牢握住门框。
许银翘用尽了两只手,两只脚,全身的力气,都抵不过裴彧这么轻轻松松的一握。
木门经受不住二人的争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眼见着,李老大夫的木门就要承受不住,从当中碎裂开来。
许银翘率先放开了手。
她后退一步,冷冷地看着裴彧,声音也不起一丝波澜:“既然你执意要进来,那便来吧。”
她倒要看看,裴彧此番前来,要闹什么幺蛾子。
许银翘松开了手,裴彧也放开了手,在许银翘背过身去的时候,他暗暗将使力了右手在身侧蹭了蹭。掌心传来刺痛,似乎被尖锐的插销磨破了皮。
许银翘的态度很冷淡,看来是不会为他做任何医治。
于是裴彧也对这点小伤闭口不言。
许银翘回过身来,对院内药圃边上的小马扎随意一指:“喏。”
她不愿意吵醒李老大夫,特地选了个避风转角处,就是不想万一争吵起来,声音吵醒了他人。
裴彧身上穿着暗黑缎面的常服,看其衣料成色,便知此衣华贵异常。从胸腹之前到背上,绣了左右二只腾飞的五爪金龙,金线绣成的,绣工不菲,在日光下,暗色龙纹如同洒金般流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