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造化弄人,让她与他相像。
窗外巡逻的脚步声传入,赵宁缓缓抬头,望向铜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那是通往云端的梯子。
她忽然低低笑出声来。
原以为只是桩险差,但若对象是这位将军……
若真能借这张脸挣得半分青睐,于她这枚棋子而言,何尝不是一步登天的机缘?
教引嬷嬷总骂她学不会画中人的傲气,可她本就是从泥里长出来的藤蔓,又何必去学松柏的挺拔?攀附而上,才是她的本性。
赵宁对着镜子慢慢勾起唇角。
她本就是明棋,只要这张脸还能让他晃神一瞬,就足够她在这盘棋里活下去。
——
书房内烛火暖融,临月垂眸研墨,腕间玉镯与砚台轻触,发出极细微的叮咚声。
秦书正与门下清客谈论诗画,忽见心腹幕僚疾步入内,神色凝重地瞥了她一眼。
秦书会意,随意摆手:“退下吧。”
临月柔顺颔首,端起砚台缓步退出。
行至门廊时,恰听幕僚压低的嗓音从门缝漏出:“……黑笠族死士已混入猎场,丙申箭矢已运至,他们承诺必取五殿下性命……”
她脚步倏停,屏住呼吸,整个人定在原地。
“……已从琉倭商人手中购得醉骨香与迷魂引,药性极烈,届时只需少量投入溪水草甸……”
秦书指尖轻叩案几:“二弟那边如何?”
“二殿下承诺会以阎罗蜂制造混乱,届时五殿下跟前连越影都不一定在。”
临月正凝神细听,忽见廊下灯笼晃动,巡夜守卫正往这边走来。
她立即俯身假装整理裙摆,指尖却飞速在砚台底沾了墨,在袖口内衬写下:异族,箭矢,醉骨香,迷魂引,阎罗蜂。
守卫脚步声渐近时,她从容起身端盘离去。
妆匣暗格开启时,她将沾墨的袖口内衬裁下,从房间内取出那只精巧的木鸟。
指尖在鸟翼某处轻轻一旋,鸟腹悄然滑开一道暗格。
她将写着密讯的袖布卷成细条,小心塞入其中。
“咔嗒。”
木鸟恢复原状,唯鸟喙处多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墨痕——这是需要特殊药水才能显影的传递标记。
次日清晨,她如常前往书房伺候笔墨。
经过廊下鸟架时,假意逗弄那只养着的信鸽,指尖极快地将木鸟与鸽笼角落一只看似普通的竹编鸟玩置换。
午时,便会有一名扮作杂役的暗卫会来清理鸽笼,取走竹鸟。
这是日常流程,无人会起疑。
崔相终究还是没能让儿子在牢里待太久,家眷启程时,崔昊终于被父亲从大牢里捞了出来。
至于冯自杨的一念堂暂时被查封,他本人则暂时躲在郊外的庄子里等这阵子风头过去再做打算。
崔阮青冷着脸,对着崔昊丢下一句“再敢胡闹,打断你的腿”,便甩袖离去。
崔昊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
反正从小到大,父亲这话说了不下百遍,他哪次真打断过?
他站在府门口伸了个懒腰,春风拂面,阳光正好。
要春猎了啊。
程公子所说的下次见一定是春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