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书房内烛火通明。
紫檀木桌案上,书册和公文折子垒得齐整,唯独摊开的一页折子上,氤氲出一个突兀的墨点,是走神时笔尖停顿太久留下的痕迹。
谢昀端坐在书案后,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再睁眼,眼中丝毫波澜不起,异常冷静。
他搁下手中的狼毫,手伸向桌案一侧。
那摆着一个花盆,盆中有一株花,枝杈上的花朵已显得稀疏,显出几分伶仃。
他伸手又折下一朵开得正好的花,捏着花梗,手指捏上层层叠叠的花瓣,低语:“来……不来……来……不来……”
花瓣一片片被扯下,无声飘落。
在扯下最后一片时,他吐出最后两个字:“不来。”
得到这个结果他无端有些烦闷,把揪空了的花枝随手一掷,丢在桌角。
那里已经积了一小堆柔嫩的花瓣和光秃秃的枯枝,凌乱地堆叠着,与齐整的桌案格格不入。
他后仰靠向椅背,叹了口气。
到目前为止,已经是五次“来”,和五次“不来”了。
他自己都理不清,他究竟盼着哪一个结果。
若她真来了,他该如何面对?
若不来……此后可还会再来?
他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夜色浓稠,天幕漆黑,约莫已是亥时了。
半晌,他心一沉,站起身,留下一地的花瓣和枯枝,径直向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就快到文案了[垂耳兔头]
第32章满亭流淌的春色
姒华欢一夜好眠。
上午,她刚要出门,便碰到了散朝回府的谢昀。
她一眼就注意到他眼下明显的乌青,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眼下的位置示意,打趣道:“你昨晚去做贼了?”
谢昀:“……”
瞧瞧,罪魁祸首还在这说风凉话呢。
他没接话,只问:“你要出门?”
“嗯。”
谢昀:“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裳。”
姒华欢:“干嘛?”
“正巧我今日得空,可以陪你同去。”谢昀道,“哦对了,你要去哪?”
姒华欢总感觉这家伙日日在她眼前晃,哪都有他。
她眯起眼睛:“大理寺少卿是个闲职吗?你怎的日日不去上值?”
谢昀一时无言。他总不能说,自己昨晚因为她彻夜难眠,在书房批了一夜公文静心。
“都处理完了。”他最终只答道。
姒华欢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难得好脾气地点了点头:“你要换衣裳就快一些,一会儿日头就该毒起来了了。”
谢昀微微一怔,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没用上。许是她折腾了他几日心情大好,居然这般轻易就答应了。
知道她苦夏,他赶忙应声:“你先上马车等,我很快就好。”话音未落就已快步走向西厢院,像是生怕她反悔似的。
谢昀回到房中,打开衣箱翻找,特意选了件和姒华欢今日所着衣裙颜色相近的紫袍,对镜整装时,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匆匆赶回府门口,脚步轻快地几乎要踏风而起。可刚上了石阶,整个人僵在原地。
门前长街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
谢昀怔怔地站着,方才那点雀跃心思早飞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