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个手持长剑的人。
孙廷萧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那人虽是一身夜行衣,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加上冬衣显得有些厚重,但在腾挪闪转之间,那身段却透着一股异样的柔软与轻盈。
一记“燕子抄水”,那人腰肢一拧,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迎面袭来的一记夺命钩,那柔韧度绝非寻常男子可比。
借着月光,孙廷萧隐约看出那包裹在黑衣下的线条,胸前虽不显眼,但腰臀比列却有着女子特有的纤细与曼妙。
是个女人。
而且是个武功不弱、却明显处于下风的女人。
“铛——”
一声金铁交鸣的脆响,那女子手中的长剑被对方的判官笔格挡开来,火星四溅。她身形踉跄了一下,险些被另一人的弯钩划破喉咙。
孙廷萧看着这一幕,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眼中的玩味更浓了。
一边是职业刺客,一边是江湖女侠带着两个保镖。这两拨人半夜三更跑到司马府这后院来,是谋求司马家的什么,还是刺杀自己?
激烈的金铁交鸣声终究还是惊动了司马府的守卫。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一排排火把向着后院涌来,将漆黑的夜空映照得忽明忽暗。
院中激战的双方显然都不想暴露身份。
那个身段柔软的持剑女子似乎还不甘心,剑招凌厉,想要强攻,却被身边的两个同伴死死拉住。
那两人一边格挡着对方的奇门兵器,一边护着她且战且退,显然是担心被司马府的人围住。
反倒是那三个手持奇门兵器、招式狠辣的“刺客”,在听到人声的第一时间便极其果断地收招,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翻过墙头,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孙廷萧站在窗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带着目的来的人,目的达不成自然会选择先撤。
那三个刺客路数的人既然后走,那他们大概反而不是来刺杀谁的。
看来,今晚这出戏,唱反调了。
此时,数十名手持棍棒刀枪的护院武师冲了进来,火把将整个院落照得如同白昼。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众人面面相觑,自然也没有谁傻到翻墙去追那群身手高强的亡命之徒。
“将军!孙将军!”
老管家气喘吁吁地跑在最前面,一脸惶恐,还没进院子就开始喊,“您没事吧?!”
“吱呀——”
听涛阁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缓缓打开。
孙廷萧一身玄色长袍,衣冠整齐,甚至连领口的盘扣都扣得一丝不苟,手里提着长剑,神色从容地走了出来。
唯有那一头还有些微湿的乱发,昭示着他刚才并未完全“安寝”。
“没事。”
他将长剑归鞘,发出“咔哒”一声脆响,目光扫过院中那一群惊魂未定的家丁,淡淡地说道:“孙某方才正和苏太医在屋内秉烛夜谈,商议送亲队伍的疾病预防之事。谁知正说到要紧处,便听得房顶上有瓦片响动,似是有人偷听。”
他指了指屋顶,又指了指院中那几处明显的打斗痕迹:“紧接着,又有一伙人和那几个梁上君子打了起来。倒是省了本将动手的力气。”
“啊?这……”老管家听得一愣一愣的,那张满是褶子的脸上写满了茫然,“有人偷听?又有人打架?这……”
他眼珠子转了转,最后只能尴尬地赔笑道:“这……或许是最近流寇宵小太多,都盯着咱们府里的这点东西,想来盗窃。结果两伙歹人撞在了一起,为了争抢地盘火并起来,扰了将军清静,真是……真是罪该万死!”
孙廷萧看着他那副极力想要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模样,心中冷笑。
盗窃?
谁家小偷带着判官笔和夺命钩来偷东西?谁家小偷火并的时候还能为了护着同伴不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