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鸿像个打碎了玻璃杯被抓了个现行的小孩一样站在原地。
身体中涌动的那种巨大的恐惧感本来已经在这个“拥抱”下有所平息,现在却伴随着一种强烈的羞耻感再次席卷而来,深深地攫住了他。
何澄微微动了动身子,从他的肩膀上抬起了头,景鸿能感觉到,何澄的整个身体都有些止不住的战栗,不知道是因为震惊,还是因为愤怒……
他会做什么?
会骂他流氓不要脸?会一脚把他踹开?还是会……要他给一个解释?
让何澄远离自己,这不正是他一直想要的结果吗?可为什么现在他会如此惶恐?如此在意他接下来可能的举动?
他需要何澄在这里,需要他活着,只是为了拿那个悬赏奖励吗?
景鸿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他想把人放下,手臂却像被强力磁铁吸住,动弹不得;想给出一个解释,又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欲望和愧疚感从两个相反的方向疯狂向他挤压而来,让他觉得自己此刻就连呼吸都要拼尽全力。
但景鸿还是说话了,几乎是人生中第一次,他抢着也想在对方说出什么来之前先开口。
“对不起。”他说。
注射复苏剂的后遗症不是他在未经别人允许的情况下做这种事情的理由。
他只能道歉,然后任凭对方处置。
环在他脖颈上的手抬起来了一只,景鸿不知道它会落在哪里,但落在哪里他都认了。
然而那只手只是隔着头发,轻轻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又款款落回了他的后背上。
“这是你的后遗症,对吗?”何澄的声音很小,语速很慢,但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
“没关系。”他又说。
说出这句话后,江湛川觉得大佬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情绪,醒来为止所有的反应都像是本能的自然流露。
前一秒他还在因为为意识不受控制地离开身体而感到恐慌和厌恶,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到有些滚烫的怀抱。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好像每一次下坠的时候,面前的这个人总是会稳稳地接住自己。
很意外,江湛川发现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还……有点享受。
那句没关系不是表示“原谅”,也不是表示“他同意”,而是“他愿意”。
因为这一刻他似乎可以卸下所有的防备,扔掉所有的算计,只是感受片刻这种自己正在被某人“爱”着的感觉,哪怕它只是一种转瞬即逝的错觉。
而且……
如果这是某种让人控制不住想要和其他人身体接触的后遗症,那他觉得大佬真的已经相当相当克制了。
甚至就算是以这种有点羞耻的姿势抱着他,都还没有用手掌直接去触碰他的身体……
等等。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三更半夜趁他睡着了偷偷给他下春药?师尊当时到底给了他什么?该不会是……
毒药?
他那个时候是想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