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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第1页)

那场在三楼平台不欢而散的会议之后,“Alchimie”工作室仿佛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活力与温度,气氛降到了冰点。

夏禾将自己反锁在二楼的画室里,拒绝与外界有任何交流。整整两天,里面没有传出任何音乐、画具的声响,甚至连脚步声都微不可闻。林晚送去放在门口的餐食,原封不动地凉透,再被她默默收走。那种死寂,比任何吵闹都更让人心慌。

而季然,则以其标志性的决绝方式,彻底从工作室的物理空间里消失了。她没有再来过,所有的沟通都通过冰冷高效的电子邮件进行。邮件内容只剩下纯粹的工作指令、合同条款和进度追问,不带任何多余的寒暄或个人情绪,仿佛之前那个会在月光下为林晚戴上滴管手链的人只是一个幻影。当林晚鼓起勇气拨打她的电话时,听筒里只传来几声忙音便被挂断,紧随其后的是一条言简意赅的短信:「我需要看到你的解决方案,而不是无谓的情绪化调解。」

林晚又一次被悬在了半空,脚下是两边都在塌陷的悬崖。她独自坐在一楼空旷的展示区,听着墙上挂钟指针走动的滴答声,感到一阵深彻骨髓的无力感席卷而来。她发现,自己虽然终于在内心学会了“接纳”这些截然不同的存在,但当这些存在本身发生激烈碰撞、当理智的冰冷与感性的炽热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时,她依然手足无措,缺乏将其导向建设性方向的能力与技巧。那种感觉,就像一个刚刚学会识别所有香料的新手调香师,面对着一堆互相冲突的顶级原料,却不知道如何用恰当的媒介和比例让它们和谐共处,反而可能酿成一场嗅觉灾难。

就在她对着电脑屏幕上季然发来的、关于法国丝绸品牌合作案的后续推进计划一筹莫展时,工作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苏晴提着她那个熟悉的藤编食盒,像一道温暖而稳定的光,照进了这片凝滞的空间。她甚至无需多问,只是目光扫过空荡冷清的一楼,再落到林晚那写满疲惫与挫败的脸上,便已将情况猜到了八九分。

“看来,‘炼金术’的火候,有点难掌握?”苏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林晚长长地叹了口气,将事情的经过,连同季然那条冰冷的短信,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苏晴,语气中充满了自我怀疑:“我觉得,我好像又把一切都搞砸了。阿晴,我以为我成长了,可以平衡好她们,可以驾驭这种复杂的局面……但我发现,当她们真正针锋相对时,我根本无能为力。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苏晴没有立刻回答。她安静地将食盒里的饭菜一样样取出,精致的青瓷碗碟在桌面上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四菜一汤,荤素搭配,色彩诱人,散发着家常却无比治愈的香气。她给林晚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冬瓜排骨汤,推到她的手边,然后才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着她。

“晚晚,”苏晴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犯了一个认知错误。在这个局面里,你不是法官,不需要,也不可能去判定她们谁对谁错。你也不是万能的胶水,不能指望强行把两种属性完全不同、甚至可能互相排斥的材料黏合在一起,那样即使暂时粘住,裂痕也只会更深。”

她顿了顿,抛出了一个全新的、让林晚为之一震的概念:“你,应该尝试去做一个‘翻译家’。”

“翻译家?”林晚困惑地重复,眉头微蹙,不太理解这个比喻。

“对,翻译家。”苏晴肯定地点点头,眼神中闪烁着通透的智慧光芒,“季然和夏禾,她们本质上说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语言,生活在两个几乎平行的世界里。季然说的是‘商业语’,这门语言的语法是逻辑、数据、风险评估和投资回报率,追求的是效率、结果和利益最大化。而夏禾说的是‘艺术语’,这门语言的词汇是直觉、情感、灵感和美学原则,追求的是表达的纯粹性、过程的真实性和精神的共鸣。她们彼此都听不懂对方的语言,也无法理解对方语言背后的价值体系和生存法则,所以冲突是必然的,就像一个人用英语朗诵诗歌,另一个人用数学公式回应,根本无法沟通。”

苏晴的目光温柔地落在林晚身上,带着鼓励与期许:“而你,晚晚,你是这个工作室里,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够同时听懂并理解这两种语言的人。你经历过商业成功的洗礼,也经历过艺术创作的狂喜与阵痛。你现在需要做的,不是在她们之间选边站队——那只会导致分裂——而是,耐心地、智慧地,为她们进行‘双向翻译’。把季然的‘商业逻辑’翻译成夏禾能理解的、关于‘尊重与舞台’的艺术语言;把夏禾的‘艺术坚持’翻译成季然能认可的、关于‘独特价值与长期品牌效应’的商业语言。”

苏晴的话语,如同醍醐灌顶,瞬间驱散了林晚心中的迷雾!她恍然大悟,一直以来的困局,根源在于沟通的彻底失效!她总是在用自己的思维模式去试图“说服”双方,却忘了她们根本处于不同的频率。在夏禾的词典里,“妥协”等同于“背叛理想”;在季然的概念中,“坚持”可能意味着“不识时务”。她们都需要一个能够理解双方语境、并能搭建沟通桥梁的“翻译”。

“那我……具体该怎么做这个‘翻译’?”林晚虚心地请教,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

苏晴的嘴角弯起一个了然又带点俏皮的弧度:“很简单,从最基础的开始。你先去楼上,把那个正在用绝食这种古老行为艺术表达抗议的艺术家,用最朴素的‘生存语言’——也就是美食——给‘翻译’下楼来。相信我,在饥饿面前,大部分艺术家的脾气都会打个折扣。如果一顿热饭不行,”她眨了眨眼,“那就两顿。”

看着苏晴那笃定而温暖的笑容,林晚心中的沉重瞬间减轻了大半。是啊,再崇高的艺术追求,也需要脚踏实地的人间烟火来支撑。

她立刻行动起来,小心地盛了一碗苏晴带来的、炖得金黄清亮、香气扑鼻的栗子香菇鸡汤,稳稳地端上了二楼。

站在那扇紧闭的房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没有像之前那样徒劳地劝说。她轻轻敲了敲门。

“滚开!我说了别来烦我!”里面立刻传来夏禾闷闷的、带着明显哭腔和怒气的吼声,声音有些沙哑,显然状态很差。

林晚没有离开,也没有反驳。她只是缓缓地蹲下身,将那碗冒着诱人热气的汤小心翼翼地放在门口干净的地板上,然后隔着厚厚的门板,用一种平和而清晰的语调,轻声说道:

“夏禾,我知道你现在非常生气,心里有巨大的委屈,觉得不被理解,甚至被背叛。我完全理解这种感觉,所以,我现在不想、也不会劝你任何大道理。”

她停顿了一下,让话语更好地传递进去:“我只是想告诉你,苏晴阿姨特意为你炖了栗子鸡汤,火候很好,味道……非常香。就放在你门口了。”她的语气变得像在聊家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你就算要绝食抗议,要跟全世界赌气,也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继续坚持你的立场,对不对?”

说完这番话,她没有等待里面的回应,便果断地转身下楼了。她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停留和期待,都可能适得其反。

时间在寂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大约过了十分钟,楼上终于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咔哒”声——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的五分钟,楼梯口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只见夏禾端着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碗,头发蓬乱得像鸟窝,眼圈红肿,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油彩的污渍,身上那件工装裤皱巴巴的,整个人像一只在街头流浪了许久、终于被食物引诱出来的、既狼狈又带着一丝戒备的小野猫。她低着头,不敢看林晚和苏晴,用细若蚊蚋的声音讷讷地问:

“那个……汤……还有吗?”

苏晴的脸上露出了慈爱而了然的微笑,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有,还有很多,管够。”她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又盛了满满一大碗,还特意多加了几块炖得软烂的鸡肉和栗子。

看着夏禾坐在餐桌旁,暂时抛开了所有艺术家的骄傲和愤怒,像个饿坏了的孩子一样,狼吞虎咽地喝着第二碗汤,林晚知道,她的“翻译”工作,已经成功地迈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将“生存需求”这种最基础的语言,成功地传递给了被情绪封闭起来的艺术家。

现在,她需要面对的,是另一个维度、也更加艰巨的挑战:如何去“翻译”那个远在冰冷写字楼里、说着精密而复杂“商业语”的、更难搞定的女王。这一次,她需要的不是一碗热汤,而是一份能同时承载理性与感性、平衡现实与理想的、真正具有“炼金术”水准的“解决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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