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侧身而过的时候,那个妇人都会认认真真地看她一眼,不再惊讶,却有些好奇和探索。
村子不大,只要闲逛的时间足够多,很容易知道哪间房子住着哪些人。
很多人都已经熟络地随口和她打招呼了。
她知道妇人平时都在城里帮儿子看顾孙子,农忙才回来帮忙,这里只剩下一个高龄但健康的老人家。
她第五次经过妇人的门口时,妇人正在摘菜,抬头冲她笑笑:“又散步?要进来坐坐吗?”
她点点头,走了进去,破旧缺少维护的院子,脏色的水泥地板,地板已被磨得显出里层粗质的沙粒和石子。
妇人随手推了一把小竹椅过来。
她坐在上面,歪斜的小椅子发出咯吱的叫声。
“你很似我小时候的一个小姐妹,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吓了一大跳。”
她默默地陪妇人摘了几天菜后,妇人终于说。
“不过她皮肤没你白,也不似你安静。”
妇人胖胖的脸突然笑了,像想起久远时的欢乐时光。
“那时她还是个丫头片子呢!”
那个丫头片子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女孩子。
“以前的村子不像现在这样,大着呢。”
妇人指了指远处的山,三面环绕高高低低连绵的山,山顶、山脚、山中都住着人,现在只有点老弱病残留守。
“可无论谁看过兰兰,都觉得她是这片长得最好,能飞出山沟沟当凤凰的。”
兰兰,胡蝶默念着这个平凡的名字,心里却有种奇异的涌动。
“村里好多小子追在她屁股后面,她跟谁都玩得开,不过女孩里就我跟她最好了。”
因为别的女孩都是家里最繁忙的劳动力,兰兰的爹开拖拉机,她家开小卖部,农活比别人少些。
妇人的话经常颠三倒四,想到哪说到哪,不过胡蝶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她总是静静地听着,不想漏听一丝一毫,那个遥远未曾谋面的女孩,可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直到妇人回城里带孙子,她得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可是我不懂,即使知道了生母的故事,又有什么帮助呢?”
坐在面前的胡蝶模样和三个月前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又有微妙的不同,就像一抹绚丽光影投射出来的虚像,从随时会消散分解到慢慢血肉聚拢的过程。
“很有帮助,所有的元素都对应上了。”
那些潜意识里隐藏的关联,梦中和现实的。
关于性瘾、血色、死亡、地狱、十字架……
她琉璃一样浅淡的眼珠里微闪着迷惑又迷离的碎光,像一条能穿越时空的光之隧道。
三十年前一位情初窦开的少女,是否也有一双如此美丽的眼睛?
她生长于村野,如碧山泉水里冲刷出来的白玉,单纯、干净、澄澈、美好。
美好的东西总吸引人驻足,也让人妒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