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一口气;“结尾当然是有的,”
那些穿越了几十年的困扰与迷惑,那些透过共同DNA的神秘共振,那些等待王子拯救而失败的绝望,那些因为性瘾的二次叠加创伤,都需要一个漫长的收尾。
可是这个过程并不太舒服,而我总讨厌太过悲情的东西,有时只能让结局戛然而止。
作为一位心理咨询师,接触人性悲哀之处是必然的,但我同时也是一位女性,是她们群体中的一员。
接触了太多这样的苦闷,就会想闻一点甜味儿,那至少让人觉得生活有一点乐趣和奔头。
但眼前的甜味儿却毫无自觉,她皱眉继续挑刺:“我觉得你好像很喜欢她。”
“何以见得?”
她上下诡异地打量我:“通常人们都不会喜欢这种女人,你却把她写得这么美。”
我明白她的意思,性工作者,□□,性瘾之类的,都是负面的女性形象,通常都是与糜烂堕落恶心之类这些词语相关。
“自由,”我把靠枕往后腰挪了挪:“假如人们稍微愿意研究一下这个主题,那么会透过这个偏见看到更多更深远的东西。”
人真的拥有自由吗?他能决定自己在何时何地何种家庭何种国家出生吗?他能决定自己拥有什么样的父母什么样的兄弟姐妹什么样的种族群体吗?
他能决定自己的健康程度、智力水平、天赋爱好吗?他能决定生命当中遇见受触动的每一个人每一句话每一本书吗?
而每一个细微的偏差,都会在生命当中造成不可预知的蝴蝶效应。
命运,没有自由。
只让人深感敬畏,心怀慽慽。
“我不要听这些,人生想这么多干嘛,该吃吃该喝喝,快活得一时便一时。”她像赶蚊子一样拍了拍我。
我无奈地看着她:“做痛苦的苏格拉底和做一头快乐的猪好像可以自由选择似的。”
莎莎回味过来:“好啊,你竟敢讽刺我?”
她伸手过来挠我的痒痒肉。
我左躲右闪:“我没这意思,你这么着急认干嘛?”
她偶尔戳到我的痒痒肉,我忍不住笑得停不下来。
“这会子谁才是快乐的猪?”莎莎横眉竖目。
“唉,没有猪,没有猪,只有大美女。”我求饶。
好一会这个笑闹才停歇下来。
“其实我想起我读书那会,我知道她们在背后怎么叫我的。”莎莎点了一支烟。
莎莎上学时不怎么受同性欢迎,她在其他女生口中许多外号:发电机,骚包,公交车……
“你为什么单单跟我交朋友?冒着被一起孤立的危险。”莎莎眼里有些疑惑。
她的反射弧真够长,都十多年了才问这个事。
“那你猜过是什么原因?”
“我一开始以为你是拉拉暗恋我。”
我笑弯了腰。
“因为我能够透过你美艳的外表看见你内在高洁的灵魂,这个答案你会不会更满意?”
“滚!”莎莎抖了抖身体,好像在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
仍然是自由,我看着窗外,树叶在微微地颤抖着,风从它身边掠过,无拘无束肆意地奔向四方。
风不在意人们怎么称呼它,不在意人们怎么评判它,它只是一直在做自己,因为不在乎而勇敢,因为不在乎而无畏。
我回头看看那个一脸不在乎的女子,她的腿懒散地架在桌子上,拿着手机不知跟谁又聊上了,笑脸妩媚如轻风拂过的芙蓉。
小溪被大海吸引着,无论中途要经过多少蜿蜒曲折,无论面临多少的迷途与岔道,它会朝向那个终极的方向,那是属于来自大海深处的宽广与自由,那是属于它本质的力量与使命,无法抗拒,不能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