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我这个乡下小姐,毫无修养,初到京城必受排挤,孤援无助之下,你不顾世俗眼光与我来往,正如那雪中送炭,令人倍感珍惜。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
你三天两头往相府跑,整天妹妹妹妹地叫,表面亲如兄妹,实则若即若离,欲情故纵,无时无刻不在撩拨我的心绪,令我对你产生好感,进而坠入爱河。
若我动心,你下一步便会想方设法引诱我偷尝禁果,随后制造东窗事发的契机,将此事泄露给你爹和我爹知道,届时,两家为了脸面,再不愿也会促成你我的婚事……至此,你布下两年的局完美收官,有朝中两位重臣扶持,权势之位指日可待。”
夜繁嘴里绘声绘色说着,眼中轻蔑逐渐被清冽替代。
“你说,我猜的对吗?语堂哥哥。”
一声“语堂哥哥”让江语堂猛然回神。
听夜繁滔滔不绝,仿佛在重演他这两年来的心理历程,回神后他顿觉全身发寒,僵硬如木。
纵然江语堂有所预感,也没能料到自己最深层的阴暗会被她勘破得彻头彻尾。
见他面色惨白,夜繁唇角一勾,讽刺到底,“当然了,洛儿妹妹又怎么会为难语堂哥哥呢。毕竟一个风评不好的小姐,说什么别人也不会信的。”她的声音娇声娇气,嘲弄意味十足。
“若非与你相识两年,我差点就要信了。”江语堂试图用平静的语气反驳她的“一派胡言”。
“区区两年,你又能了解我多少?倒是你不停地露出马脚,生怕我们看不明白。”夜繁好心告知道,“倘若不是今日你智商感人,非要往我枪口上撞,不然我也不会不留情面。”
“这两年来,夜哲为你两厢照应,实则是请君入瓮,瓮中捉鳖。打你进门起,我老爹就察觉到你的用心,本要将你请走,但他自觉亏欠于我,以为我对你有意,便不给你设下阻拦。如此看来,天时地利人和你是哪样都占,可生偏就在你大功告成之际,我跟三皇子扯上了联系,身中剧毒,性命垂危。”
话到此处,她嘴角抿下懒意,眸光如山巅雪寒,酷然无情。
“我吊着命时,最为我忧心的人其实是你,否则你又怎会在我苏醒之际,便急切地上门确认?毕竟我若真的殒命,天底下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洛儿妹妹’。”
江语堂闻言遮掩着自己的慌乱,故作镇定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呵,你这装傻充愣的功夫还不如妖王呢。”
夜繁裹紧毯子,头靠车窗仰上去,露出的白颈在暗沉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江语堂紧盯着薄毯下那一抹莹白,惊慌、羞耻、厌恶等诸多情绪,皆数化作一股怨毒盘旋于脑海之中。
既然她已全然知晓,这荒郊野外,若此刻霸王硬上弓,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正当他蠢蠢欲动之际,夜繁突然来了一句,“从妖王府出来的人可不是吃素的,他的身手如何,你今夜定然看得清楚。”
江语堂呼吸一滞。
“姜阙啊。”
“属下在。”一壁之隔的他早就将两人对话尽收耳中。
“你投靠一个女人有什么好处,不憋屈吗?”她声音中调侃之意浓厚,“若是江公子重金收买你,你心动吗?”
“憋屈,心动,他打算出多少?”姜阙毫不犹豫。
夜繁闻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妖王真会投其所好,知道我不缺钱,便送来一个贪财的手下,”她对江语堂炫耀道,“他那么了解我,你说我以身相许如何?”
如今的江语堂犹如被人扒光衣服游街示众,他怨毒道:“你与妖王二人最般配,一个胡说八道,一个装疯卖傻。”
夜繁回击道:“语堂哥哥果然最明白我的心思,就算我是相府千金也想攀上枝头变凤凰呀。”她说得起劲,脸上更是兴奋。
江语堂冷哼一声,鄙夷道:“你还真以为凭你这姿色能勾搭上妖王?痴心妄想。”
“怎么会是妄想?妖王三日前还邀我与他同穿红衣裳呢。”夜繁故作羞赧道,“你说他是不是青睐于我?毕竟除了一见钟情,我再也想不到任何他靠近我的理由。”
外头听夜繁娇羞发言的姜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江语堂更是越想越气,面目陡然变得狰狞,“若是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听闻此言,夜繁不怒反笑,“姜阙啊,一般是什么人才会放狠话呢?”
“懦弱无能之人。”
“正解。”夜繁舒服地合上眼。
在她微眯的眼眸中,睥睨之色一闪而过,无意中瞥见那抹杀意的江语堂,一时间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