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种近乎疯狂的魄力,一种以命为矛、以心为阵的孤决。
他自认並非懦人,征战多年,从不避死;
可若要他像这般——独身一人,挺立风雪之中,以一己之躯对抗天下之势……
他忽然发现,自己做不到。
胸口的血,因这念头而微微翻腾。
拓跋努尔沉默了。
一种名为“敬”的情绪,在他心底隱隱滋生,却又被他强行压下。
他不能承认——一个敌国的皇帝,竟让他心生敬意。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胸腔灼热,喉头髮紧。
目光重新落在那白衣人身上。
那人依旧静立风雪中,神色如故,衣袂轻扬,眉目淡然。
仿佛他不是来等死的,而是来等命的。
拓跋努尔注视良久,神色渐渐沉下。
他心底那一丝轻蔑,彻底消散。
是的,他终於明白。
这人不是“紈絝”。
他是真正的——帝王。
他不是凭血统继位的少年,而是敢以一身为国的君。
这等胆魄,已超越智谋,也超越生死。
他征战二十载,自认见尽人心。
可此刻,他忽然生出一种罕见的茫然:
若天下皆有此种人,又有谁能敌?
风雪愈烈。
他坐在马上,胸口起伏,心中一句话久久不散:
——“若我为他,此刻已不敢出城。”
风声掠面,他的目光依旧钉在那人身上。
那份从容,那份静定,犹如山峦佇立,不可撼动。
拓跋努尔终於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口气,仿佛吐出了自己多年累积的傲气与狂意。
他抬起头,神色复杂,目光微动,
心底第一次,
在敌军当前的风雪里,
生出了——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