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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卡（第2页）

那种想要表达感谢的纯粹冲动，与害怕越界、害怕被觉得“奇怪”或“麻烦”的谨慎，激烈交战。

最终，在栅栏外站了将近十分钟，看着窗户里始终没有出现那个身影后，犹豫再三，他没有走向医务室，而是转向了门卫室。

“伯伯，您好。”他走到窗口，礼貌地微微鞠躬，然后递出那张浅金色的贺卡，“可以请您帮我把这个，转交给医务室的星川医生吗？”

门卫是个和善的中年人，正喝着热茶。

他看到了这个黑发小男孩手中那张手绘着红十字的卡片，放下杯子蹲下身来，让自己的视线和孩子齐平，友好地回应：“是送给星川医生的啊？没问题，小朋友。不过——”

他指了指医务室的方向，“星川医生现在应该还在医务室哦？她每天都待在学校里，没怎么见她出来过……要不要亲自去交给她呢？我想她看到小朋友亲自送来，一定会更高兴的。”

夏油杰顿了顿。

随后，他缓缓摇了摇头，声音比刚才低了一点：“我……我还有点事，要、要赶紧回家了。麻……麻烦您了。”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找了个笨拙的借口。脸有点热。

他其实，还不怎么擅长撒谎。所以，那天才会被星川医生那么快就发现手腕的伤吧……要是能表现得更自然点就好了，那样就不会被别人轻易发现“不对劲”了。

门卫并没有多问，只是笑了笑，接过贺卡：“那好，我帮你转交。放心，一定送到。星川医生人很好，她刚来这里就收到了小朋友的贺卡，肯定会很开心的。”

见到贺卡递出去，夏油杰松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肩头无形的重量轻了一些。

但他没立刻离开。

犹豫了一下，装作不经意地、用闲聊般的语气问道：“那个……请问星川医生……是才来这里的吗？我以前好像没见过。”

门卫点点头，直起身，倚在窗边：“是啊，来了大概一周吧。听说是位很有学问的老医生，退休了想来小学静静心，帮帮孩子们。”

他压低了点声音，像是分享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她年纪大了，好像没什么亲人在身边，报到那天都是一个人来的。不过学校倒是很照顾她，特别安排了宿舍，上级还专门通知我们，要多关注星川医生的安全，尽可能满足她的需求呢。”

他说着，又旋即叹了口气，望向医务室的方向，语气里带着点同情：“哎，她老人家一个人，住在学校，也挺不容易的……不过，她能收到小朋友这样用心制作的贺卡，一定会开心的。”

夏油杰听着，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星川医生……那么温柔、手那么稳、一句话就能看穿他隐藏的伤痛的老奶奶，年纪这么大了，竟然一个人住在学校。

她的……家人呢？为什么不接她一起住？是工作太忙了吗？还是……

他想起妈妈每天在家等他，爸爸晚上回来会摸摸他的头问今天过得怎么样。

星川医生的窗户里，晚上亮起灯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吗？

一种混合着同情、不解和某种莫名责任感的情緒，悄悄漫上心头。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星川医生她……寒假也会在学校吗？”

门卫扶了扶帽子，稍作思考：“寒假啊……在的。听说好像是她自己主动要求值班的。至于为什么……”他耸耸肩，“我就不太清楚了。可能真的像她说的，喜欢清静，或者……觉得这里比一个人在家暖和吧。”

夏油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次郑重地道谢：“谢谢您，伯伯。麻烦您了。”

夕阳把他转身离开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走得很慢，脑子里反复回响着门卫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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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稍早一些，浦见小学迎来了一位特殊的校医。

星川阳子，七十三岁，银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整洁的低髻，戴着细框眼镜，穿着一件浆洗得略有些发白但熨烫平整的深灰色棉袄，脖颈间围着一条素色的羊毛围巾。来学校报道的时候，提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岁但保养得当的皮质行李箱。

她的履历简单到几乎空白——只有最基本的行医资格证明和一份来自某医学基金会、盖章机构却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的推荐信。

然而，校长接到那通来自区教育委员会上级的电话时，语气里的恭敬与连连应“是”，以及挂断电话后特意召集相关人员、强调“必须满足星川医生一切合理要求，提供最大便利，确保她在校期间舒适安全”的明确指示，都让这位突然到来的新校医身上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