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渡别开目光:“不是。”
霎时间,好若金乌离天万里,不散出半分温暖。透骨冰寒自下而上沿着卫鹤的脊骨爬至天灵盖,他整个人晃了一下。
这股寒意使卫鹤冷静下来:“殿下?”
方渡舔了舔唇角,后抿唇道:“不是。”他的眉目再次挤在一块,目光再次转移至卫鹤的头发上。
怎么几日不见,全白了……
不是皇帝,不是公主。卫鹤想不到其他人了,他想不到还有谁。
卫鹤喉管中震出一声笑,哑声道:“我要去找阿姐了。方渡。”
方渡看向卫鹤,然后,他倒退了几步,不敢相信地眨了次眼:“你受伤了?”
卫鹤又不理方渡,借力而去。白衣裹挟着留阳,在日光下描画出人的轮廓,白发如绢丝般散开,流光溢彩。
卫鹤融入环境中,再瞧不出他在哪里。
方渡留在原地,回忆着刚刚那一幕。卫鹤眼里滑出的血,又让方渡回忆起他剜去傅灵英眼睛的那刻。
真是不快。
方渡自然追不上卫鹤,却仍旧跟着他跑出将军府,看见一匹口吐白沫的老黑马。心一横,咬牙跨上了马。
他根本不会骑马。
黑马受了惊吓,不受控地带着方渡跑起来了。无边的孤白中,方渡这一抹红惹眼万分。如同雪山中刚刚被杀的尸体流出的一滩鲜血。
血又开始流了,沈玄湛无可奈何看着肩膀。再用力一些,他整根手都会软塌塌地掉下去。沈玄湛脑中出现这个画面,莫名有些好笑。
他还没发笑。一个高瘦的护卫又闯进来,道:“陛下,未寻到卫鹤。”
沈玄湛不满地看着她:“没抓到来汇报什么?墨天,什么时候你也这么没用了。”
墨天道:“有一满头白发的少年进了京城……”
沈玄湛眉头一跳,什么少年就满头白发了,就算是沈玄湛也只生了数十根而已。
沈玄湛也只有一瞬好奇,旋即消失,冷道:“这种事也要来说?”
“微臣认为,他就是卫鹤。”
沈玄湛肩膀的疼痛又开始蔓延,他咬住口腔内壁的软肉,道:“那还不先抓了再说。一个个的,你们的脑子碰见卫鹤就没了吗?”
这真不怪墨天。
他们私下议论过那个白发少年,也只是讨论罢了,之后还是奔走在寻找卫鹤的路上。谁能想到,世界上真的有人会突然白了头。
墨天就算想抓,也没人愿意随她去。
她一个人抓卫鹤?真的假的。墨天光是想想就胃痛,别开玩笑了。于是,墨天来找沈玄湛要个口令。
沈玄湛身体上的苦楚还能受着,头疼他是真的受不了。他真是养了群干吃饭的家伙。沈玄湛道:“拿纸来。”
墨天不敢停留,很快,她就领命出去了。
此时的卫鹤,已到皇宫脚下了。他轻车熟路地奔至后宫,忐忑不安地走至冷宫。
越走,越心寒。
重重把关的侍卫撤走了。
卫鹤从冷宫宫墙上跃下,低声喊着:“阿姐,你在哪?”
没人回应,可能是声音太小了。
卫鹤大声喊道,也不顾四下是否有人:“阿姐?”
……死寂。
卫鹤攥紧拳头,叫道:“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