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人听见“无序”二字就皱眉。
壶里那声音轻轻“哼”了一下。
「深海太吵了。」他说,「哭声、残响、脏东西……全都搅在一起。没有线条,没有层次,连形状都不能保持。」
他停了一下,像在想一个更贴切的词,然后带着欣赏补上一句:
「但你不一样。」
凛的胃里一阵发紧。
她不想听这句“欣赏”。
可壶里的声音偏偏像品尝一样,把每个字咬得极慢:
「你把痛压得很整齐。」
「把浪压得很漂亮。」
「再痛一点……就会更好看了。」
凛的后颈寒毛竖起。
她终于动了。
不是后退。
她很清楚——刺穿壶本身没有意义。
但身体本能还是驱使她一步踏前,刀尖猛地刺进壶口——
刀锋穿过空气,带起一声极薄的破响。
“当”的一声。
刀尖刺入壶内,却像刺在极硬的釉面上,反震的力道沿着刀身传回来,震得她虎口发麻。壶身没有裂开,反而那种艳色釉面在刀锋下泛起一层湿润的光,像鱼鳞被抚过。
壶里传来一声满足的叹息。
「啊……对,就是这种。」
「这才像我见过的浪。」
凛猛地抽刀。
刀锋带出一缕黏腻的水汽——不是血,是壶里溢出的某种湿冷气息,像海底的泡,贴在她的刀刃上不肯散。
她没再和壶说话。
她抬手,干脆利落地把壶甩向旁边的岩石。
壶撞上石头,发出沉闷的一声。
这一次,它碎得更彻底。
艳釉裂开,碎片散在浅水里,像一条条断裂的鳞。
可那道声音没有消失。
它只是从碎片里退开,像从一张纸上轻轻离开,带着一种已经得到答案的愉悦。
「啊,原来如此。」
「你在‘安全’里。」
那两个字被他说得像嘲讽,又像赞美。
凛的胸腔一紧。
她忽然明白——他并不在乎她是否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