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李秀宁就站在主营帐外等马三宝。风从营门吹进来,卷起她披风的一角。她没动,只盯着远处那条土路。
半个时辰前,马三宝带名单出发时说:“我去第一家。”
现在他回来了,脸上沾着灰,腿更瘸了,但手里还攥着记录簿。他走到李秀宁面前,把簿子递过去。
“七户。”他说,“五家答应供货,两家还在犹豫。”
李秀宁接过簿子翻开,看到几行新写的字:米三石、炭五十担、麻布八匹……价格都标得清清楚楚。
“他们怕什么?”她问。
“怕霍家动手。”马三宝喘了口气,“有个油坊主昨晚差点烧了自家铺子,说是不想连累孩子。”
李秀宁合上簿子,转身走进主营帐。柴绍已经在里面了,正看着沙盘上的红绳标记。
“账本的事处理完了。”他说,“新签押制度已经启用,所有物资出入必须两人同时在场,底单统一收回账房。旧章作废,谁再用副官印,当场拿下。”
“好。”李秀宁把簿子放在案上,“现在轮到外面。”
她拿起一支炭笔,在纸上写下“共济商盟”四个字。
“今天开始,我们不靠大商,靠小贩。他们卖一点,我们就收一点。积少成多,总能撑住。”
柴绍点头:“我已经调了两队亲卫,专门护送来往商贩。每条路都安排了换哨时间,不会断人。”
“还不够。”她说,“要让他们知道,这不是施舍,是合作。娘子军缺货,他们缺保。咱们绑在一起,才能活。”
话音落,亲卫进来通报:第一批商户已在营门外等候。
李秀宁起身,没穿甲,也没戴面罩,只换了件深色圆领袍。她走出帐门时,看见八个人站在侧厅长桌旁,有老有少,衣服都不新。
她走过去,搬了张椅子坐下,位置和他们平齐。
没人说话。
她先开口:“我知道你们怕。霍九楼有钱有势,丘师利能在夜里派人砸门。你们只是卖米卖炭的人,惹不起。”
有人低头。
“但我问你们一句。”她声音不大,“如果今天你不来,明天你的铺子关门,后天你孩子饿肚子,怪谁?”
一个老米商抬起头:“公主能护我们一时,能护一世吗?”
“我不能。”李秀宁答得干脆,“但我能护这一批货安全进营,护这一趟人平安回家。下一趟,再来谈。”
她拿出一份契书,摊在桌上。
“现银结算,绝不拖欠。路线由我军派兵护送,出事算我的责任。你们只管送货,其他不用管。”
柴绍从旁递上笔墨。李秀宁签下名字,按了指印。
“谁先来?”
老炭工站了出来。满脸皱纹,手上有茧。
“我供三百担硬炭,三日后送到北仓口。”
“定金五十贯。”李秀宁说,“现在付。”
亲卫抬来钱箱,当众点数。老炭工看着铜钱入袋,手抖了一下。
契书落印时,阳光照在纸角。有人低声说了句:“这印,是真的。”
第一批八人走时,背挺直了些。
李秀宁回到案前,开始整理契约。柴绍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说:“你变了。”
“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