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你只信刀。”他说,“现在你开始信这些人。”
她没回答,只把最后一份契书归档,盖上“已录”戳。
下午,马三宝又跑了三家。一家铁匠愿供二十把短锄,两家药铺凑出百斤伤药。消息传开,有些原本观望的也开始递话。
傍晚前,布告栏贴出第一份名单。
二十七家,写得整整齐齐,下面一行小字:“此为娘子军认定之共济商盟,凡欺辱者,视为敌对。”
柴绍看了眼说:“公开了,就没退路。”
“本来就不该有退路。”她说,“他们敢写名字,我就敢挂出去。谁想动手,先看看自己是不是在上面。”
夜里,巡骑回报:两名蒙面人在米铺后巷被截住,身上搜出火油和麻布,正是丘师利商队旧部。
第二天一早,这两人被押到市集,当众摘下面巾。围观百姓认出其中一个曾是蒲坂运货的管事。
消息传得很快。
第三日,马三宝带回十九张新帖。
“都是小户。”他说,“菜贩、磨坊、染布的……不敢露面,偷偷递来的。”
李秀宁一张张看过,全部收下。
“加进去。”她说,“明天开始,轮流接见。每签一家,就在布告栏添一个名字。”
柴绍坐在对面,忽然说:“霍九楼那边有动静了。”
“什么?”
“盐价压不住了。”他递过一份探报,“近五日,私盐销量跌了四成。有些村子开始绕过霍家行会,直接找农户买粗盐熬煮。”
“铁器呢?”
“三家铺子恢复出货,价格比半月前低两成。”
李秀宁放下探报,嘴角动了一下。
“他知道我们在动他的根。”她说,“所以他慌了。”
“接下来他会做什么?”柴绍问。
“要么压价抢市,要么派人闹事。”她拿笔在纸上画线,“不管哪种,我们都等着他。”
她抬头看向沙盘。渭北三镇之间,原本用红线标出的粮道,现在被她改成了交错的网状线条。
“不是一条路的问题。”她说,“是要让所有人知道,离了霍九楼,也能活下去。”
柴绍沉默片刻,起身走到门口。
“我再去校场一趟。”他说,“新一批巡骑要换防,得把路线重排一遍。”
他走后,李秀宁继续看供货单。一笔一笔核对数量和交付时间。蜡烛烧了一半,她才停下。
马三宝这时进来,手里拿着一碗粥。
“喝点。”他说,“你一天没吃东西。”
她接过碗,没喝,只问:“你还记得昨夜那个磨坊主说的话吗?”
“哪句?”
“他说,‘我们不是想发财,是想活得安心。’”
马三宝点头:“这种人最多。平时不出声,可你真给他们一条路,他们就敢走。”
“那就别让他们走丢。”她说,“每一趟货,每一个名字,都要守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