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掀开帐帘时,李秀宁正把炭笔搁在沙盘边上。她抬头看了眼,没问来人是谁,只道:“让他进来。”
陈坡油坊主低着头走进来,手里攥着一块粗布巾。他站到案前,肩膀绷得紧。
“路上没被人盯吧?”李秀宁问。
“绕了三道沟,换了两匹驴。”油坊主喘了口气,“应该甩掉了。”
“说。”
“蒲坂西口这几天卡得死。霍家的暗哨换了一批新人,夜里轮班查货,连油桶都要敲三遍。还有……”他顿了顿,“渭北山脚下来了几队黑衣人,不挂旗,也不进村,就在林子里扎营。”
柴绍站在沙盘另一侧,听到这儿,手指轻轻点了点“青崖陉”位置。
李秀宁没动,只问:“几队?多少人?”
“至少四拨,每拨百人上下。有人看见他们往峡谷里运火药箱。”
帐内静了一瞬。
柴绍低声说:“宇文阖动手了。”
李秀宁点头。她拿起炭笔,在沙盘边缘画了个圈,圈住蒲坂西侧那条窄道。
“他等我们动。”
“现在粮道通了,商盟也立了,他不动手,以后更没机会。”柴绍走到她身边,“他知道我们迟早要断他后路。”
李秀宁放下笔,看向油坊主:“你回去的时候,走哪条路?”
“原路。”
“好。”她从案上取过一张空白军报,快速写下几个字,折起来塞进油坊主手里,“你把它交给村东头卖豆腐的老刘,就说是我还他上次借的盐钱。”
油坊主没接:“这太危险。”
“你只要照做。”她说,“别的不用管。”
油坊主咬了咬牙,终于接过纸条,藏进袖中。
他走后,柴绍问:“真要用那个探子?”
“时机到了。”李秀宁走到帐角,拍了三下手掌。
片刻后,一名亲卫带人进来。是个瘦高男子,脸上有道旧疤,走路极轻。
“张七。”李秀宁直呼其名,“今晚你出一趟任务。”
张七低头应是。
“你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明白。”他声音压得很低,“装作听见密议,然后逃出去报信。”
“对。”她走近一步,“你要让他们觉得,娘子军三日后要奇袭蒲坂粮仓,烧光所有存粮。”
柴绍接过话:“我会让传令兵在西角门争执,提到‘夺粮仓’‘死命令’这些词。你躲在石槽后面听清楚,再趁夜溜走。”
张七点头:“他们会信。半年前我被放回来时,宇文阖的人就说过——‘下次带消息,才有活路’。”
李秀宁盯着他:“这次你带回的,是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