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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沧海遗珠 在牛李之间02（第6页）

这首诗以叙述与幕主的交谊为经，以叙述自己的遭遇为纬，记叙了困顿失意的生活，并生动展示了自己的理想抱负和不羁的性格。尽管境遇极为险恶坎坷，但是诗人的爱君忧国之志、斩蛟破璧之慨并未衰减。最后说，“收旗卧鼓相天子，相门出相光青史”，希望弘止安定地方后，入朝为相，能够推荐自己。

大中四年（850年），李商隐还作了《戏题枢言草阁三十二韵》：“青楼有美人，颜色如玫瑰。歌声入青云，所痛无良媒。少年苦不久，顾慕良难哉。”

大中四年（850年），李商隐39岁。卢弘止调任校检兵部尚书、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使、宋亳颍观察等使。六月，李商隐随卢弘止至汴州。薛逢为好友李商隐饯行作了《重送徐州李从事商隐》：“晓乘征骑带犀渠，醉别都门惨袂初。莲府望高秦御史，柳营官重汉尚书。斩蛇泽畔人烟晓，戏马台前树影疏。尺组挂身何用处，古来名利尽丘墟。”

28．独上高楼

独上高楼望帝京，鸟飞犹是半年程。

青山似欲留人住，百匝千遭绕郡城。

据《崖州志》载，这首诗题在崖州城南二里望阙亭，公（李德裕）每登临，未尝不北睇悲咽。明明是悲愁、苦闷的，却用明快、清丽的笔调写出，正如清代王夫之在《姜斋诗话》中说“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一倍增其哀乐”。

牛僧孺和李德裕分属两党领袖。他受牛党令狐楚、崔戎、萧澣栽培，也受李党王茂元、郑亚、周墀、李回关照。此时，牛僧孺已逝，李德裕尚在天涯。李德裕排斥牛僧孺、李宗闵等人，亦曾进言力救牛党人物杨嗣复、李珏。

《后汉书》记载，“永平中，显宗追感前世功臣，乃图画二十八将于南宫云台”。唐太宗也曾画功臣二十四人于凌烟阁。大中二年（848年）七月，宣宗续图功臣于凌烟阁，续画三十七人图像。李德裕有攘回纥、定泽潞之大功，当时朝议纷纷，竟无一人为他说公道话。

大和二年（848年）七月，唐宣宗续画功臣图像于凌烟阁（唐太宗在凌烟阁画开国元勋画像，以示表彰）。郭子仪、裴度等为唐王朝建立卓越功勋的政治家、军事家都入选，而逐回鹘、平泽潞的李德裕却榜上无名。

冬天，李德裕再贬为崖州（今海南海口）司户参军。这情景使他想起先祖李广的故事。《史记》载，李广在抗击匈奴的战争中屡建功勋，但未得封侯。后退居蓝田南山，以射猎消遣。一次夜出饮酒归来，被喝醉酒的灞陵尉呵斥。李广的从骑说：“故李将军。”尉说：“今将军尚不得夜行，何乃‘故’也。”他打抱不平写了一首《旧将军》：“云台高议正纷纷，谁定当时**寇勋。日暮灞陵原上猎，李将军是故将军。”

三年春天，他作了《李卫公》（原注：德裕）：“绛纱弟子音尘绝，鸾镜佳人旧会稀。今日致身歌舞地，木棉花暖鹧鸪飞。”李德裕当权时，颇为贫寒士子开路。如今这些士子以及政治上亲近之人，都星离雨散，跟他音信断绝。李德裕当年在都下采聘名姝百数不止，他贬官后，这些佳人也都跟他疏远了，只有少数民族歌舞反衬着达官府第里的笙歌。置身天涯，即目所见，唯有木棉花红，鹧鸪飞鸣，真有行不得也的感叹。

“绛纱弟子”，东汉末年马融讲学时，常坐高堂，施绛纱帐，前设生徒，后列女乐。此后人们常用“绛纱弟子”指受业生徒。

据《新唐书》载，李德裕“不喜饮酒，后房无声色娱”。此次南贬，除长子烨被贬为蒙州立山尉没有随行外，全家百口均同往，并未与妻妾分离。

《类聚·诗话》中说：“交阯有鬼门关，其南多瘴疠，去者罕见得生还。谚曰：鬼门关，十人去，九不还。”

李德裕来到轻歌曼舞的美丽的海南，高大的木棉树开着灿灿的红花，可爱的鹧鸪鸟在翠绿的深山里飞来飞去。一个有抱负、有作为的政治家，他时刻关心的是国家的前途、人民的命运。

鸾镜佳人，指李德裕政治上的同道。昔日政治上亲近之人物星离雨散，音信断绝，故曰“音尘绝”“旧会稀”。

令狐绹起草《李德裕崖州司户制》（大中二年九月），指责李德裕的主要罪状：一是专权恣横；二是造朋党之名排斥异己；三是任人唯亲；四是改修《元和实录》；五是附会李绅私情，制造吴湘冤狱。

年底，李德裕向派人去慰问并送药物的姚合描述了居崖州的情形：“绵历万里，寒暑再期，舆峤拖舟，涉海居陋，无名医上药可以尽年，无香稻嘉蔬可以充膳，毒暑昼烁，瘴气夜侵。”“天地穷人，物情所弃，虽有骨肉，亦无音书，平生旧知，无复吊问。”“大海之中，无人拯恤，资储**尽，家事一空，百口嗷然，往往绝食，块独穷悴，终日苦饥，唯恨垂没之年，须作馁而之鬼。”（《与姚谏议合书三首》）

李德裕在海南曾作诗：“岭水争分路转迷，桄榔椰叶暗蛮溪。愁冲毒雾逢蛇草，畏落沙虫避燕泥。五月畬田收火米，三更津吏报潮鸡。不堪肠断思乡处，红槿花中越鸟啼。”（《谪岭南道中作》）

十月末，李德裕伏枕七十多天，药物陈裛，又无医人。十二月十日，李德裕死于崖州，享年63岁。

李商隐闻讯作了《过伊仆射旧宅》诗寄怀李德裕：“朱邸方酬力战功，华筵俄叹逝波穷。回廊檐断燕飞去，小阁尘凝人语空。幽泪欲干残菊露，余香犹入败荷风。何能更涉泷江去，独立寒流吊楚宫？”

伊慎是兖州人，曾先后参与讨哥舒晃、梁崇义、李希烈、吴少诚，封南兖郡王，拜安黄节度使。宪宗即位，迁尚书右仆射。元和六年（811年）卒。朱邸即是红楼，伊慎在京师朱雀门街之东光福坊府邸。旧宅宾客奴仆皆已星散，而荷菊犹存，人不如草木有情也。伤心已极，可惜不能远涉泷江至荆楚旧地，独立寒流之畔而吊楚宫。

后来，宣宗连年对党项用兵，李德裕预存的军费发挥了重大作用。有朝臣提及李德裕备边库的功劳，宣宗方才准许李德裕遗体归葬中原。大中六年（852年）十二月归葬北邙山祖坟。

当护丧北归经过江陵时，李商隐奉东川节度使柳仲郢之命等待在那里，祭奠李德裕。李德裕去世十一年后，懿宗下诏为李德裕平反，复太子少保、卫国公，赠左仆射。

李商隐还作了《故驿迎吊故桂府常侍有感》：“饥乌翻树晚鸡啼，泣过秋原没马泥。二纪征南恩与旧，此时丹旐玉山西。”丹旐，灵柩前的旗幡。玉山，蓝田山。故桂府常侍，郑亚。饥饿的乌鸦从这树飞到那树，傍晚的公鸡也在喔喔啼诉。一路哭着经过秋天的原野，走的是一条泥没马蹄的路。两年来在桂林您的帐下，给我的礼遇真是数不胜数。现在只看见前行的灵幡，正在蓝田西边缓缓飘拂。

故驿，指长安东郊蓝田县的韩公堆驿。郑亚赴桂管观察使任，商隐随同前往，经韩公堆。《偶成转韵七十二句赠四同舍》“明年赴辟下昭桂，东郊恸哭辞兄弟。韩公堆上跋马时，回望秦川树如荠”之句可证。大中五年秋迎吊郑亚归柩而作。郑亚在桂林时仅加尚书，此云“常侍”，或后来赠官。

曹操《短歌行》：“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饥乌、晚鸡，均暗寓自己无所依托。玉山，即蓝田山。

《献寄旧府开封公》：“幕府三年远，春秋一字褒。书论秦逐客，赋续楚离骚。地理南溟阔，天文北极高。酬恩抚身世，未觉胜鸿毛。”这里是指郑亚贬循州时，曾致书刑部侍郎马植、大理卿卢言等申述己之无罪受冤，李商隐认为这些文章可比李斯之《谏逐客书》。时郑亚贬循州，李商隐感郑亚知遇之恩，为其鸣不平。你对我恩深如海，我常怀知恩图报之念，但自抚身世，人微言轻，想酬报你的恩遇难以实现。

淡云轻雨拂高唐，玉殿秋来夜正长，

料得也应怜宋玉，一生惟事楚襄王。

（原注：予为桂州从事，故府郑公出家妓，令赋高唐诗。一本题作《席上赠人》，原注云：故桂林荥阳公席上出家妓。）

注称“故府”，可见诗成于当时，追录或追注于郑亚去世之后。正如张采田笺曰：“此表明一生不负李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