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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画廊的邀约（第2页）

“明天下午，‘圣詹姆斯画廊街’会有一个小型的高端藏品交流会，只限收到请柬的收藏家和资深经纪人参加。我‘恰好’有两张请柬。”阿蒙变戏法般地又掏出两张印制精美的卡片，“而根据可靠消息，埃德萨克·罗森虽然深居简出，但为了治疗他的‘顽疾’，偶尔会参加这种交流会，寻找某些特殊的‘药材’或‘仪式用品’。我们只需要在交流会上，‘不经意’地展示那份拓片的‘一小部分’，并且‘不小心’被某位与埃德萨克相熟的艺术品经纪人看到……剩下的事情，自然会如我们所愿。”

一环扣一环。克莱恩不得不承认，在利用人性弱点和信息差方面，阿蒙确实是个大师。

“交流会明天下午，午夜画廊明晚开放。时间很紧。”克莱恩指出。

“所以我们的‘排练’要抓紧了。”阿蒙站起身，走到克莱恩面前，微微仰头看着他（克莱恩这才注意到，阿蒙幻化的这个女性形象，身高比他矮了半个头），伸出带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现在，练习一下如何在公共场合自然地进行‘夫妻间’的肢体语言和眼神交流。首先，挽手臂的姿势，你太僵硬了，亲爱的。要放松，带着一点占有欲和亲密感，就像这样……”

克莱恩感觉自己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但为了案子，为了那一百镑（以及可能更多的酬金），为了揭开“哭泣的圣母”背后的秘密，也为了……尽可能地掌握主动权，他忍了。

他僵硬地抬起胳膊。阿蒙的手自然地穿了过去，轻轻挽住，指尖似有若无地搭在他的小臂上。距离近得克莱恩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一种淡淡的、类似旧书和冷檀混合的奇异香气（天知道阿蒙从哪里“偷”来的这种气味）。

“眼神。”阿蒙的声音近在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祂连呼吸温度都模拟得这么真实！），“当你向我介绍某件藏品时，眼神要温柔，带着分享的喜悦。当别人看向我时，你的眼神要带着适度的警惕和保护欲。当我‘身体不适’靠向你时，你要及时扶住，眼神里要有担忧……”

克莱恩努力调动着“小丑”对肌肉的控制力和“魔术师”的表演技巧，试图让自己的表情和肢体看起来自然。但这比面对任何敌人都难。因为敌人不会要求你用充满爱意（伪装的）的眼神看着他，也不会要求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扮演深情丈夫。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成了克莱恩有生以来最漫长、最尴尬的“表演课”。阿蒙是个极其严苛的“导演”，对每一个细节都要求完美，从走路的步幅间距，到低声交谈时头颈倾斜的角度，再到为“妻子”拉开椅子时手指的位置……克莱恩觉得自己不是在扮演一个收藏家，而是在接受某种古老而严酷的刑讯。

“好了，基础部分勉强及格。”阿蒙终于大发慈悲地结束了这场“酷刑”，松开了手，后退一步，恢复了那种略带疏离的优雅姿态，“记住，明天在交流会上，自然流露是关键。过度表演和毫无表演一样致命。现在……”

他走到书桌旁，拿起羽毛笔和一张便签纸，快速写下一行字，然后折好，递给克莱恩：“这是明天我们需要在交流会上‘不经意’透露给那位经纪人的信息——关于那份‘南大陆拓片’的‘偶然发现地点’和一个模糊的‘解读猜测’。记住它，然后烧掉。”

克莱恩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内容与阿蒙之前说的一致，地点指向南大陆一个真实存在的、以第四纪遗迹闻名的偏僻峡谷，解读猜测则暗示符号与“门户守护”及“灵魂之泪”的古老概念有关。他默默记下，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点燃。

“那么，今晚好好休息，我亲爱的丈夫。”阿蒙走到门口，回头对克莱恩展露一个无可挑剔的、属于“莫林太太”的温婉笑容，“明天，可是我们‘夫妇’在贝克兰德艺术圈的首次亮相呢。可别让我失望。”

说完，他（她？）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悄然消失在门外。书房里只剩下克莱恩一个人，和壁炉里噼啪作响的火焰。

克莱恩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发僵的脸颊。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浓重的夜色。

明天……他就要和阿蒙，以夫妻身份，踏入那个可能藏着危险与秘密的“午夜画廊”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那枚铜哨，又看了看桌上阿蒙留下的、空荡荡的咖啡杯。

“愚者先生啊，”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如果这是您对我虔诚的考验……那这考验的难度，是不是有点过于‘创新’了？”

夜色深沉，贝克兰德的雾气无声翻涌。而在城市另一端，埃德萨克·罗森的别墅里，那位病弱的收藏家并未入睡。他站在窗前，手里摩挲着一枚造型古朴的、泪滴形状的黑曜石吊坠，望着“圣詹姆斯画廊街”的方向，苍白瘦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书桌上，摊开放着一本厚重的典籍，翻到的那一页，用古老的赫密斯语写着一段话：

“……当守望者之眼流淌真实的泪滴，失落的门扉将显露痕迹。持有钥匙者，需献上纯净的魂灵与古老的契约，方可在正确的时刻，窥见门后的……”

后面的字迹，似乎被某种力量刻意模糊了。

窗外的雾气，似乎更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