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视线里,也有许多落在了五公主身后的人身上。
那人面容冷淡俊逸,月白的发带利落地束起墨发。一袭白衣胜雪,立如松柏,站如修竹。
他哪怕只是安静地站在五公主的身后,也依旧如同上好的美玉,无声地吸引着他人的目光。
那个被贬为罪奴的靖安侯次子——昔日的京城天骄。
席间不少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他身上。有痛快、有探究、有鄙夷,更多的是一种物是人非的唏嘘。
楚自云对这一切目光恍若未觉。
他安分地站在侍从的位置上,腰间垂着公主府的凤栖梅枝白玉令牌,似乎真如京城传闻的那般,在公主手底下做了面首,日日夜夜被折磨得没了脾气,乖乖地从了面前的人。
“被折磨得没了脾气”的人的确在盯着五公主看。
这位公主殿下从踏入宴会伊始,周身就弥漫着一股几乎实质化的低气压。皇帝、三皇子、四皇子轮番向她举杯,说着冠冕堂皇的“接风洗尘”之语,
梁执枢回应的言辞勉强满足得体,声音却冷得像冰,眉宇间凝聚着一股几乎要实质化的烦躁,纤长白皙的手指七零八落时重时轻地敲击着金丝楠木案几。
五公主向来性格顽劣,群臣早已见怪不怪,跟着皇帝皇子为她接风洗尘后,便一心投入到这场宴会中去了。
梁执枢真的很没有耐心。
楚自云觉得自己对她的认识还是不够,不然也不会把她和美人件联系起来,产生许多没必要的担心。
她分明对所有人都是一副冷若冰霜、拒之千里的高傲模样。
哦,现在还特别暴躁。
楚自云和“规矩”两字势同水火,学宫里明令禁止的事他都干了个遍,有时无聊起来,翻着学宫宫规一条条找没犯过的事,当执行手册用。
宫宴——他自然也是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被按在座位上,也是同五公主一般的如坐针毡。
总之,楚自云是有几分幸灾乐祸的。
以至于他忘记了,他当年在宫宴上如坐针毡,下一步就是拖人下水。
无人看见的案几下,梁执枢的手指动了动,她没有回头,却精准地勾住了楚自云垂在腰侧的白玉令牌的穗子。
轻轻向前一拉。
楚自云微微一怔,随即顺从地、不着痕迹地向前倾身,靠她靠得更近了些。
梁执枢从来没有遭过这样的罪。
末世里的生存危机压缩着人们的时间,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供人们推诿扯皮,何况她一个潜心“研究”的科研首席,是根本不需要点亮交际能力的。
这些人都在叽里呱啦讲个什么鬼······
梁执枢本就冷淡的表情更是冻人,好几个想前来祝酒的官员都被她一眼给冻死在了原地。
本来带楚自云来宫宴,是为了涨拯救进度的。
干预楚自云命运的关键人物都在场,误打误撞也能涨个进度。
现下,她越发觉得带他来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决定。
他身上的冷桂信香被她烦躁的情绪勾了过来主动安抚自己的乾元,因为离得近,散在空气里的信香驱散膏没把他本就逸散不多的信香消磨殆尽。
若有若无的、独属于他的气息,含香带雪的,扯住她满是皱痕的情绪白纸,拉平了一个角。
不够近。
梁执枢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身后的人身上,喧嚣的场景、烦人的聒噪都远了,她一心一意像研究课题般思考着怎么让这味道浓些。
能提升信香感应敏度的酶制剂并不在手边······
梁执枢勾着穗子把人拉了过来。
她满意地停止了敲击金丝楠木案几的动作。
楚自云误解了她拉近他的意图。
梁执枢的目光,投在争执的群臣间,他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