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啜完半杯茶的时候,楚自云停住了。
面前人神色如常,但熟悉他的梁执枢知道,楚自云有些醉了。
那双墨黑润泽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不继续了?”
楚自云抿着唇,继续倒酒。
他垂着长睫,看着透明的酒液落入瓷白的杯盏中。
困乏倦怠从骨缝里溢出来,他真的好累。
但他也需要醉一次,现在就挺好。
他有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她。
“我醉酒后再醒来,不会忘记发生了什么的,”他的嗓音低低的,带着点哑,“你要问什么,可以之后再问,我不清醒的时候,给的回答不一定是我想给的。”
他要做什么?
梁执枢扫了他一眼,然后“嗯”了一声。
杯盏再次落到梨花木桌上许久不被对面人拿起的时候,梁执枢抬眸去看楚自云。
楚自云支着头闭上了眼睛,他蹙着眉,眼睫颤得像落在蛛网上的蝶,他似乎在努力从醉意里挣扎出来。但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墨黑润泽的眸子里依旧是雾蒙蒙一片。
看起来乖巧又茫然,像是对他做什么都不会反抗。
他那段话,是告诉她不要对他做过分的事情么?
可他清醒着都拦不住她,更遑论现在醉得神志不清的时候。
梁执枢放下白瓷杯,伸手去掐他的脸。
温软玉白的肌肤被她用力掐拧,她松开手指的时候,他的脸侧印上了几抹绯红的指痕。
肯定是痛的。
但他一点儿也没躲,任她在他身上落下痕迹。
人会趋利避害,他难道不知道痛了要躲么?
“楚自云,”梁执枢有些奇怪,莫非他的痛觉感受和别人不一样,关于痛觉传递的反射弧被损伤了?
“你不疼么?”
“疼。”楚自云点点头。
梁执枢继续问,“哪里疼?”
“都疼,”楚自云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无奈的样子,“你刚刚捏的地方、我的胸口、腰、膝盖、脚踝……”
看来感受器、传入神经、神经中枢没被损伤,感知正常。
梁执枢淡淡道,“疼了为什么不躲?”
“躲得掉么?”楚自云报菜名一般报完自己能感知到疼痛的地方,看起来更无奈了,“躲了,你会变本加厉,不如不躲。”
传出神经、效应器正常,也确实是符合生物本能的趋利避害。
他的行为逻辑,明明就是契合她的认知的。
梁执枢没否认他的话。
“梁执枢,”楚自云出声唤她,“你的名字真的是梁执枢么?”
梁执枢散漫的眸光定在了他的脸上。
他醉了,她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