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全凭陈崇的突然发癫,江楚禾才总算注意到他的异常,开始借着马车上那盏灯笼的微光观察起他的状态来。
方才她只顾得上去关注陈崇是否受伤,并未细瞧他那张脸,现在才发现这人面色发红、眼神涣散,分明是已经醉酒不浅。
人生法则第一条:不要激怒醉鬼,因为他们可能做出任何事。
江楚禾向对方浅浅一福,假作谦恭道:“承蒙郎君错爱,江某不胜惶恐,只是在下无意婚嫁,恐怕只能拂了郎君的好意。”
这么回复……
即便陈崇不够聪明,也应该能够领会到她的意思吧?
江楚禾如此想着,赶在对方回应之前又急着补充一句:“眼下天色已晚,江某先行告退。”
“慢着!”
冰凉的五指突然伸将过来,如毒蛇般缠上她的腕子。
江楚禾猛地一激灵。
她想都没想便用力甩开,不料那人竟又追赶上来,狠狠地掐住她的手腕。
“东家!”宋福见势不妙,忙站到江楚禾旁边,像是随时准备豁出命去替她做主。
这小孩有点长进啊……
江楚禾内心十分欣慰,但却顾不上夸他。
因为这一举动显然惹了毛面前的这位醉鬼。
陈崇火冒三丈,连平日里斯文优雅的书生架子顾不得端上,径直就斥:“狗奴才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江楚禾见此人这般不知进退,也懒得再给他台阶。
她将宋福拉到自己身后,示意他不必插手。
然后,她举起被陈崇擒住的右手,毫不客气地说道:“现下已临近宵禁,街上随时会有捕爷巡查,你我若是在此闹出什么事故,恐怕大家面上都不好看,还请阁下自重。”
陈崇见她如此反应,终于确定江楚禾之前躲开他的撩。拨并非是要与他上演什么相互追逐的调。情戏码,毕竟眼下她满脸的厌烦可丝毫不像作伪。
压抑整晚的怒火腾地又冒上来。
“呵……自重?”陈崇冷笑一声,“你设法弄到今日的邀帖,还打扮得这般漂亮,不就是为了来勾。引我?现在又装什么贞烈?”
江楚禾早就发现这人自信得很,恐怕白他一眼都能被当做是暗送秋波,所以对他这番话并不感到意外。
她扭动手臂,试图从脱离对方的掌控,可醉酒之人的力气大得很,一时竟未能撼动分毫。
其实,以江楚禾的身手要想从他手中全身而退并非什么难事,可若当真如此,今晚之事恐怕很难善了。
因此她的内心还有些犹豫。
但陈崇却将这般忍让视为女子生来的卑弱,反而愈发张狂无礼起来。
他带着一股酒气凑近,阴恻恻地道:“无话可说?方才我见你同韦骜倒是相谈甚欢,怎么偏巧对我就没话说了呢?莫非是见那狗奴才在黄家颇受重用,上赶着想给他续个弦么?”
若非碰巧见着她与韦骜聊得火热,还笑得那般动人,他本没打算半夜堵在路边,将场面做得如此难看的。
陈崇晃了晃脑袋,不知道事情究竟是如何发展到这个境地,但他已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阿九啊……我劝你不要打错了算盘,他韦骜再有能耐,也不过就是黄家的一个奴!而我,可是凌霄陈氏的本家嫡子!总有一天……我会让黄老四把他欠我陈家的全都吐出来!我!会得到黄家的一切!”
陈崇食指向天,如赌誓一般越喊越大声。
起先江楚禾刚听他说起韦骜时还有几分清誉被污的不平,可越听到后面,她就越觉得可笑。
众人皆知黄季下个月就会正式将烟柳阁清倌人出身的梦萦小姐纳入家中,而这位外室已有身孕的消息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陈崇凭什么觉得黄家的财产必定能轮得到自己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