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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入（第3页）

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一人，与脑中那愈发明晰、不容抗拒的韵律。

哪吒沉默地召出乾坤圈套上臂腕，混天绫无声萦绕身侧，火尖枪握入手中。他不再抗拒，也不再思考，只是遵循着那声音的牵引，踏出营地，身形化为一道极淡的红芒，融入被月光扭曲的夜色。

目的地是泾阳城。

城门虚掩，城内街道空无一人，所有门窗紧闭，不见一丝灯火。连野猫野狗都踪迹全无。

午夜的泾阳城，笼罩在怪诞离奇的氛围之中，一种古怪的死寂充斥在城里，就连这样的寂静本身也给人莫名的压迫感，让人感到恐惧。

泾阳城他踏足过不下数十回，却从未有一夜，如这般怪异，整座城仿佛被抽去了芯子，只余下空洞的、正在缓慢凋敝的壳，连熟悉的街巷都显得分外局促，压得人透不过气。

在这片异常明亮的银白月光泼洒下，地面上的影子浓得化不开，比四周的夜色更深、更沉。

它们恣意伸展、扭曲，如活物般张牙舞爪，在地面与墙垣上投下种种难以名状的怪诞形状。

——这难道是梦境吗？可是我已经不再做梦了……

哪吒继续向前走去，目的地依然不明，唯有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哼唱声固执地牵引着他的脚步。转过几个街角后，他踏入一处空旷的十字路口。

几乎在同一时刻，另外几个方向也传来了极其轻微的、收敛气息的动静。月光下，杨戬的身影从左侧长街的阴影中无声浮现，玄衣几乎融于夜色，唯有额间天眼偶有银芒微闪；右侧，黄天化手中莫邪剑低垂，眼神警惕；而雷震子则自上空缓缓降下，风雷双翅收拢，黄金棍横在身前。

几位阐教三代弟子，在这诡谲的午夜、陌生的街口，意外却又不完全意外地碰面了。

短暂的视线交汇，空气中弥漫着紧绷的疑惑。

“你们也……”杨戬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压得极低，目光扫过哪吒和另外两人。

“脑子里有声音，”哪吒言简意赅，眉头微蹙：“睡不着。”

雷震子双翅轻轻一振，带起细微的气流：“俺也是！正迷糊着，那调子就跟凿子似的往里钻，硬是把人给‘叫’醒了。”

黄天化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别提了！那玉宸道人白日里凑过来瞎哼哼，本以为只是聒噪，谁知夜里竟成了这般……邪门的引子。你们也都是被他那‘歌’给引来的？”

杨戬颔首，天眼处的微光流转，似乎在探查周遭无形的痕迹：“那旋律虽不堪入耳，却蕴含某种……非比寻常的韵律之力，直指灵台，避无可避。我们各自被引导至此，绝非巧合。”

众人经历如出一辙：皆曾遭遇那位玉宸道人，听了那段“不堪入耳”的哼唱，并在午夜被相同的旋律唤醒，不由自主地循声而来，最终汇聚于此。

杨戬抬头看向钴蓝色的夜空和那轮硕大得诡异的月亮。

梦境……又是梦境……

就在十字路口不远处，一座无人茶楼的二层栏杆后，两道人影静静隐在月光的背阴处。

玉宸道人听着隐约传来的、那几个孩子对他歌艺的的评价，微微侧过头，看向身旁努力屏息缩小的元曦，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郁闷，低声问道：

“为师唱的……当真就如此难听？”

元曦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以回答，若非要说唱的好，也实在太违心了：

“就……就是调子有些别致……嗯，别致。这几个孩子没听习惯。”话音末尾，飘散着一缕心虚与同情。

玉宸道人脸上郁闷之色更浓，但也没有再纠结这件事。

他倚着斑驳的栏杆，目光掠过下方街道上那几位如临大敌的阐教小辈，转向远处沉陷在异常月色中的泾阳城轮廓。脸上的玩闹之色渐渐敛去，眼底映着那轮过于硕大、苍白的月亮，流露出一丝凝重的考量。

“小月亮的‘梦’已经张开了。”他低声开口，像在自语，又像是在对身侧专注聆听的元曦解释：“虽则生涩，运转间多有滞碍……但终究是成了一道屏障。将内外暂时隔开了。”

元曦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眼中灵光微闪，试图感知那无形帷幕的边界：“师尊是说，李姑娘以梦境为基，暂时护住了这片区域的心神？可下方杨戬他们……”

“他们也在‘睡’。”玉宸道人轻轻打断，指尖在空气中虚虚一点，仿佛触碰到某种看不见的薄膜：“只是各自沉在不同的‘层’里。眼下这所有人都在沉睡，但各自梦境独立，好比深海之下，一个挨着一个的独立气泡，看似毗邻，实则隔着一整片幽暗的海水，意识难以互通。”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所以为师才用那‘曲子’，把咱们，连同下面那几个小子拉在了一起。特别是哪吒，那孩子不再有梦，独自悬在梦境外头，反倒更危险，所以我也将他拉了进来，现在容不得各自为战。聚在一处，力量方能拧成一股绳。”

元曦恍然，眼底忧色稍褪，化为明悟：“师尊是在深海之中，特意为我们打造了一个更大的‘气泡’？一旦外间那些……‘东西’压来，便由我们先顶上？”

“正是此理。”玉宸道人颔首：“小月亮撑起的屏障是基础，但她毕竟初涉此道，独自应对深层侵袭太过凶险。我们这个大些的‘气泡’，便是第二道堤坝。即便浊浪滔天，也须得先过了我们这关。”

他收回远眺的视线，看向元曦，声音沉静而清晰，蕴含着千钧之力：“而眼下第一步，便是得设法与我们脚下这片‘深海’的主意识搭上线。梦由她而起——所以我们第一步，就是在这个梦中找到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