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的交付与检查……”楚乐还是觉得不大对劲。
“你也看过新闻,被卖进了园区,哪那么容易放人啊,我们想着索性给一笔钱,息事宁人,只要人可以回来就行。”黯绅士的替楚乐开了车门,然后进了副驾驶。
黯的语调很冷静,处理这件事的流程似乎也非常熟练。
楚乐感觉他平静的过头了:“你经常处理这些事吗?”
黯看着前方的车流量,手上控制方向盘,在一个红灯面前停了下来:“你也知道的,干这一行,要跟不同的人打交道,我没有经常处理这种事,只是习惯了面对突发情况后保持冷静。”
车内安静下来,只有引擎的低鸣。
红灯变绿,车子发动了,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楚乐忽然道:“父母是被诈骗分子骗出国,出了事,刚刚女人的丈夫也是……”会不会太巧合了点。
黯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语气依然平缓:“毕竟现在诈骗分子多。”
黯说完又看了楚乐一眼,目光温和,甚至带着点安慰意味:“姐,别想这些。你只需要知道,在我身边,你和弟弟们都绝对安全。其他的事,有我。”
他语气温润,可每个字背后,都让她不安。
楚乐真正看见那深渊的时候,是在黯满21岁生日的那一天。
偌大的别墅内聚集了应邀而来的各界人士,房顶的水晶灯倾洒着柔光,落在地毯上,像一层虚浮的雾。
楚乐穿着礼服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着周边众人举酒碰杯,她觉得觉得空气稀薄,双手都不知如何安放。
也时常有人认出她,走过来奉承客套她为当代有名的漫画家,但心中再怎么设想可以客套回去的一百句话语,楚乐依旧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只能举起酒杯,讪讪笑着,次数多了,人家也识趣,找了个借口离开,去到其他地方扩充自己的“人脉”。
楚乐有点恐惧这种场合,也时常因为自己的不上道而懊恼,但懂得道理是一回事,能熟络的应对又是另一回事。
坐了两小时,她发现自己实在过于尴尬,便打算离去。
印象中,黯被一位身着西服的年轻男子叫去了二楼。她打算先跟黯知会一声再离开。
二楼铺着厚地毯,楼下的喧哗被削弱了几分,滤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在经过一扇虚掩的深红色木门时,里面灯光柔和,楚乐下意识瞥了一眼,是黯的书房。
里面没有人,红木桌面上散着几份摊开的文件。
按照礼数,她应该直接走过去,但不知为何却停住了脚步,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脑海中,忽然想起黯那些奇怪的行为,或许可以在这里面找到答案。
靠近桌沿处,是一份打开的文件夹,内容格外刺眼。
她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那是三张关于同一个男人的照片,正按照有规律的顺序排列着。
第一张是标准的蓝底证件照,男子面容清晰;第二张,他已经陷入昏迷,被粗糙的绳索捆绑着;最后一张,他则抱头蹲在墙角,裸露的皮肤上遍布瘀伤,背景是密闭的房间。
楚乐拿开三张照片,看到了下面的表格。
表格左侧是男人的姓名与编号,往右排开依次是年龄、来源地、健康状况,最右列则是以美元计价的数额。
在表格底部,写有运输批次与时间,备注栏处写记着“货物已做镇静处理,适应长途运输”。
纸张最下方,印着红色徽标。
而旁边空白处,是黯的亲笔签名,以及三个字:已验收。
某些楚乐曾经理不清思绪的片段正慢慢梳理,就一刹那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哪是什么世界五百强的集团,明明是以集团的名义包装而成的人贩子公司。
忽然,楼道内传来一阵恰好的笑声,黯的语调一如既往温润,嗓音清晰可辨,正与人说着“招待不周,请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