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迪逊还在喋喋不休地猜测着杰克·邓普西的去向,但她的声音已经变成了遥远的嗡鸣。
我的思绪被强行拽回了那个阴雨连绵的小镇。
我们那个镇子,从我有记忆起,就流传着“失踪”的阴影。
在我更小的时候,是那些“都市传说”。比如某个加油站的夜班服务员,在某个雾气弥漫的夜晚消失了;某个在森林里徒步的男人,再也没回来。大人们总说他们是“厌倦了生活,跑路了”。
但等我到了初中,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消失的,开始有孩子了。
先是一个送报纸的男孩,连人带自行车都不见了。然后是一个在街角公园玩滑板的高中生。
警察来了,调查了很久,但什么都没查出来。镇子上的恐慌达到了顶峰。我爸妈就是在那之后,开始考虑搬家的。
失踪的男孩里,和我关系最近的是本。
本·科波夫斯基。
他不是“又高又帅”的校园明星。
他是“小胖子本”。
他有严重的哮喘,总是随身带着吸入器。他成绩一般,不爱运动,他唯一的爱好是收集各种奇怪的石头。
他喜欢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因为我是唯一一个,在他结结巴巴地跟我讲“石英”和“花岗岩”的区别时,没有当面嘲笑他的女孩。
他会经常在我上学路上“偶遇”我,和我聊天。他会给我带食物——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只是一袋饼干,或者一个还有点热乎的苹果派。
他很善良,很笨拙,也很安全。
然后,有一天,他突然失踪了。
他没来上学。一周后,警察来到了我们学校,开了个关于“安全”的集体晨会。
我只记得那天下午,我和维罗妮卡坐在我们常去的那个儿童公园秋千上。
我一直在哭,我吓坏了,也很难过。本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主动给我带零食的男孩。
“这太可怕了,”我吸着鼻子,声音都哑了,“谁会……谁会对他下手?”
维罗妮卡在我旁边的秋千上,晃着她那双修长的小腿,她甚至没有在听。她正专心致志地,使用着她新买的指甲油。
“Vee?”我推了她一下,“你有没有在听?”
“我在听,”她头也不抬,不耐烦地说,“真可悲。所以呢?”
“维罗妮卡!”我被她这种冷漠的态度激怒了。
“干嘛?”她终于抬起头,那双绿眼睛在阴天的光线下,显得尤其冷。
“你不觉得……害怕吗?你不觉得恶心吗?”
“害怕?恶心?”她似乎在品味这两个词,仿佛它们是某种外星语,“为什么要害怕?人总是会死的。他只是……提前了而已。”
“你……”
“说不定,”她突然笑了,那笑容在那个沉闷的下午,显得格外刺眼,“说不定他是因为脂肪太多,被路过的熊叼走了?”
她总是这样。
她对死亡、对血腥、对所有我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感到恐惧的东西,非但不恐惧,反而津津乐道。她会津津有味地看完一整部R级恐怖片,然后抱怨“血浆太假”。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她的一种伪装。
我以为她是在努力扮演那个凡事都“Idontcare”的辣妹形象。她必须表现得与众不同,必须对一切都满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