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察官本来就不是替哪一边说话。”她转了转手里的笔,“我们替‘案子’说话。”
“当然,现实里没那么干净。”
“你今天,不用管那些。”
“你只要记得——你在那一晚,是怎么走进那间房,又是怎么离开的。”
“把路径说清楚,就够了。”
她顿了一下,语气稍微软了一点:“剩下的,让我们去和法条吵架。”
·
庭前沟通结束,沈听澜从会议室出来。
走廊一头,是第五法庭,门还关着,旁边凳子上坐着几个人。
一个中年女人握着手帕,眼睛红肿,身边的男人脸色苍白,紧紧抿着嘴。旁边两个年轻人坐得离他们远一点,身上衣服品牌和鞋子款式都不像会出现在普通法院里。
还有几个记者三三两两地站着,腰上挂着工作证,有人拿着手机,有人背着摄像机。
其中一个背相机的身影让她有点眼熟——许苇。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短暂打了个照面,都没主动打招呼。
许苇只是很快移开目光,把镜头压低一点,对准法院大门上那块“公开审理”的牌子,按下快门。
沈听澜顺着走廊往另一头走,经过郑阳父母身边时,女人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情绪很杂——有怨、有恨、有求助,有一种“你们为什么没早点出现”的怒意,也有某种说不清的“你们现在来干什么”的拒绝。
她没有停,也没有刻意加快脚步,只当对方看的是她肩上的那块固定带。
走到拐角,手机震了一下。
【温止:你现在在法院?】
她简单回了个“嗯”。
【温止:这回,你站在灯下面。】
【温止:光太亮的时候,说话别太快。】
【温止:快了,别人听着会以为你在喊。】
沈听澜盯着那几句话,指尖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又收回去。
她很少在法庭这种地方收到一个人的提醒。
大部分人只会在这种时候说“别紧张”、“替我们狠狠说他一顿”,很少有人说“别快”。
她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兜里。
灯从天花板上往下照,走廊地上的光晕把人的影子压得很短。
她忽然意识到,今天她不是去追谁,也不是去抓谁。
她要站在一个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地方,把自己这一路看到的东西,按顺序摆出来。
不加速,不减速,不多一个,也不少一个。
这大概是她从穿警服那天起,到现在最需要克制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