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那一整天的会,天已经黑透了。
省厅大楼外的路灯把地面照成一块块浅黄,风从楼缝里穿过,吹得人脸有点发紧。沈听澜夹着那厚厚一叠材料从旋转门里出来,停在台阶上,稍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
“发什么呆?”
温止从侧门走过来,帽檐压得有点低,手里拎着一袋便利店买的热包子。
“没发呆。”沈听澜说,“就是在想——明天还得接着写说明。”
“纪检那份?”
“嗯。”
“他们让你写事实,你就写事实。”温止递给她一个包子,“别总想怎么写得好看。”
“我没想好看。”沈听澜接过,热乎乎的一团,“我只想写得准。”
两人肩并肩往停车场走。夜风不算大,却把白天那种会议室里不散的咖啡味和纸粉味吹得干净了些。
“今天在会上,”温止边走边说,“我看那个纪检组长看人的眼神,挺有意思。”
“怎么有意思?”
“他看谁都不像好人,但看谁也不像坏人。”温止笑了笑,“就像在看一堆还没分类的样本。”
“职业习惯。”沈听澜说,“跟你看试管差不多。”
“我看试管可没那么多弯弯绕。”
车停在路边。沈听澜把材料包扔进后座,自己坐进驾驶位,安全带还没扣好,手机就响了。
是裴征。
“喂?”
“刚得到个信儿。”裴征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远洲那边今晚又发了一批货。”
“去哪儿?”沈听澜手一顿。
“不是去边城。”裴征说,“是去城郊一家康复医院。”
“名义是‘急需药品调拨’。”
“但发货时间又是晚上九点半。”
“晚上九点半。”沈听澜重复了一遍这个时间,“他们是真喜欢在这个点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