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阴雨连绵,她整日待在帐中,对着满桌的彩纸与竹篾忙碌。
“公主这是要做什么?”老嬷嬷看着裴嫣手中摆弄的物件,甚是不解。
“皇长兄与安泰皇姊忌辰在即,可是秋狩盛事当前,众人欢庆,恐少有人记挂泉下故人。”
裴嫣手指灵巧,抽条编织灯笼:“我想亲手做些河灯,取其圆满之数,于祭日放入河中,为他们祈福。若是皇兄皇姊泉下有知,知亲眷未忘,或可稍慰孤寂。太子皇兄见了,也能解开心结,不至日日郁郁。”
帐中烛火熬至后半夜,熄了两个时辰,天明时裴嫣再度伏至案前赶工。
日期紧迫,她不敢懈怠,加紧赶制祈福河灯,手指被竹刺扎得直淌血珠,仍不肯停下休息。
嬷嬷看得心疼,上前劝道:“公主且歇歇眼罢。”
“我不累的,嬷嬷,”裴嫣揉了揉酸涩的眼眸,对着她笑:“真的不累。”
嬷嬷受不住了,走上前按住她一双手,强行拿走编织一半的灯笼:
“这雨下了数日,难得今早稍霁,不如出去透透气,松泛松泛筋骨。上回教您打马球的那位郑二公子又来探望了,公主何不与他再去休憩片刻?河灯已近功成,也不急在这一时。”
“郑二公子?”裴嫣一愣,“他来做什么?”
“说是来归还公主借出的那杆纸伞,遮遮掩掩的,明眼人谁不知道年轻人的心思啊?分明是借着还伞,想多和公主说会儿话!”
嬷嬷硬推着裴嫣起身去歇息。
郑瑛已等候多时,见温仪公主来了,便笑着上前叙旧。
裴嫣借过伞,道了一声客气,她未曾留意远处站着一位太子皇兄。
裴君淮目光沉沉盯着她与那青年并肩而行的身影。
青年俯身在皇妹耳边说了句什么,引得她莞尔一笑。
少女的笑容明媚得刺眼。
裴君淮指节捏得生痛,眼底翻涌着晦暗的情绪。
这些时日皇妹闭门不出不知在做什么。好不容易等到雨歇放晴,裴嫣先去寻找的竟是郑瑛,而不是他这个皇兄!
“传孤口谕,”裴君淮声音冷至极点,“让公主申时初刻至孤帐中,照常温习功课,孤要考校裴嫣。”
内侍觑见太子态度不善,不敢怠慢,战战兢兢领命而去,不敢多看一眼储君阴郁的脸色。
裴嫣在外同郑瑛谈笑片刻,心里仍挂念着即将完成的河灯,只余少许便可完工,便告别了郑瑛,回帐继续赶制。
连熬两宿,待最后一盏河灯完成,少女终是困倦了,不知不觉伏案沉沉睡去。
申时将近,裴君淮端坐案前,目光却不时飘向帐外。
她,也该过来了。
时辰一分一刻地过去,帐外天色由明转暗,却始终不见少女熟悉的身影。
裴君淮望着斜落的日头,心底愈发不安。
皇妹她……会如约而至么?
时辰已至,帐外空无一人。
这些年,皇妹从未迟到过任何一场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