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她永远猜得很准,她却半点看不透他。
的确不仅是事发突然,那不过是她找的一个借口,她没说,无非更多是心里难受,回避,不愿交流。
她也不知道情绪起伏为何会如此之大,明明从前都能藏得很好的。
可从前他身边,也不会有别人。
夜风吹得她裹紧了怀,绾静忍住半秒,再开口,声音里多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哭腔:“就是事发突然。”
她哽咽说:“等爸爸这边安顿好了我会回去的。”
他用不着反复提醒。
那头彻底沉默。
绾静情绪不好,忍耐很久也没找准音调,她不愿在冷风里这样没完没了,咽下哭声道:“我爸爸要吃药了,先挂了。”
她就这样把电话挂了。
直到电话挂断,她都没有再听见传来关庭谦的声音。
她捂住脸。
她想哭,绝望委屈,也特别想见他。她为什么会孤零零在这里,应付完家里人,还有家里事不断等着她。
她想要是关庭谦是她丈夫就好了,她回家不会被欺负,因为他就在她身旁。
可惜关庭谦不是。
他不是她的,他们什么也不是。他不是普通人,他们甚至没办法一起出现在外面,吃一顿普通的饭。
做任何事都会有代价,或许这就是她在他身边的代价。
很多年前,她清楚地看到眼前一潭深渊,总以为自己够清醒,够有方向和主意,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沉沦。
可跳下去才发现,其实她连凫水都不会。
绾静忍住情绪,又坐了会再回去。
她那晚睡得非常糟糕,几乎睡下就被眼泪惊醒,她肿着眼坐了一夜,提不起半点精神,只是隔天去镇上医院拿药,突然有人着急忙慌来找她,说要她回去。
绾静一瞬间就以为是冯建军出了事,很着急问:“我爸怎么了?”
那人说:“不,不是你爸,是……是你家来了人……”
他用那种特别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他说要见你……”
绾静一愣。
她思索了两秒,猜到某种可能性,对着那人轻声说:“好,我知道了,我过会儿回去。”
她想应该是关庭谦助理吧,或者最多就是秘书。
他们朝夕相处那么多年,她总归能猜到关庭谦的一点心思的,他还不到提分手的时候,连着昨晚又算是小吵一通,知道她难受,旧情还在总要管一管。
他让助理来接一下她,给个台阶下的意思。
绾静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愿意给个台阶下,她也就愿意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无知无觉走下去。
然而回到家,远远地看着家门口,像是站了不少人。有几个绾静都认得,都是说话很有分量,甚至镇上的人也在。
她隐隐觉得,事情可能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
可等真的见到他,她还是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不敢相信。
是他本人,活生生的。
他就穿着身深黑的大衣,衣着笔挺地负手站在堂屋里,微垂着头,明瓦上细碎亮堂的光一半罩在他身上,显得他比平时更深的沉默,更加长身玉立。
绾静这下是真的愣了。
她记得他是要出差的,怎么会亲自过来,像梦一样。
他却循声转过脸。
关庭谦表情平静,似笑非笑:“怎么看见我话都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