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观潮对待工作一向认真负责,说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望着窗外出神这种事,还是头回发生。秘书见状,不由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江总,是有什么问题吗?”
江观潮收回视线,手指在面前文件上划过,沉默片刻,却是反手拿起了先前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我有事要出门,之后的会议全部取消。”
秘书一愣,完全没想到自家的工作狂老板在昨天请假后,来上了半天的班又急着要走人。这天上下得不会是红雨吧。“可是,开发部那边……”
“谁有意见,欢迎他过来当面和我说。”江观潮冷冷道。
秘书闻言,立刻噤声,不敢再触上司的霉头,转而微笑道:“好的,我这就去给小方打电话,让他开车接您。”
江观潮道:“不用了,我自己开车。”
说完,他便穿上外套,大步朝办公室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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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
陈皓呆呆地站在茶几前,还未从手中的亲子鉴定报告所带来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好半响,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发着抖,唇角勉强撑着难看的笑容:“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肯定是弄错了。哥,今天可不是愚人节,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
“皓皓……”陈夫人哭着打断他,“我们做了三次鉴定,结果都一样。”
陈皓往后退了一步,撞在沙发扶手上。
“那……那你们亲生的孩子呢?”他的声音飘忽,“你们找到他了吗?”
这次回答他的是另一个声音。
清冽,温和,从客厅侧门的方向传来:
“找到了。”
陈皓猛地转头。
侧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个青年站在那里。他身形清瘦,穿着简单的米白色针织衫和卡其裤,肤色苍白,眉眼温润,气质干净得像初冬的新雪。
陈皓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张脸,他见过。
三年前,他第一次遇见江观潮的宴会上,江观潮身边站着的就是这个人。那时对方穿着西装,低着头,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陈皓当时远远瞥了一眼,只觉得对方从谈吐到气质都十分上不得台面,根本配不上江观潮。
而现在,这个人站在陈家的客厅里静静地看着他,陈皓这才惊觉对方有着一双和母亲无比相似的眼睛。
“虽然你应该认识我,但以防万一,还是自我介绍一下,”青年往前走了一步,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叫喻橙。比喻的喻,橙子的橙。”
喻橙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陈夫人哭红的脸,陈知国紧抿的唇,最后回到陈皓煞白的脸上,唇角轻勾。
“是观潮曾经的未婚夫,也是陈家真正的小少爷。”
“砰”的一声,陈皓手中的鉴定报告掉在地上。
世界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和颜色。他只看见喻橙的嘴唇在动,看见母亲掩面哭泣,看见父亲别过脸去,看见大哥起身走向喻橙,手轻轻搭在他肩上——
那是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陈皓曾经拥有过无数次。
“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这件事……是什么时候……?”
他头脑一片混乱,连话都无法说完整,所幸陈绪文轻易便理解了他没能说出口的话是什么,迟疑了下,叹气道:“亲子鉴定是两周前拿到的,但直到昨天,我们才把橙橙找回来。”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陈皓问,声音颤抖“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们想等你生日过了再说。”陈夫人哽咽着解释,“皓皓,妈妈不想破坏你的生日,想让你开开心心过完二十三岁生日——”
“然后呢?”陈皓打断她,突然笑了,笑声又冷又刺耳,“然后等我吹完蜡烛许完愿,你们就告诉我:‘惊喜!其实你不是我们亲生的!’是这样吗?”
“陈皓!”陈知国厉声道,“注意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陈皓转头看他,眼睛红了,“爸,那你们的态度呢?瞒着我,偷偷去见亲生儿子,把我的全家福撤下来!是不是等我走了,就要把我的房间也清空,给真正的陈少爷腾地方?”
“没有人要赶你走。”陈绪文皱紧眉头,“皓皓,你冷静点。这件事我们慢慢商量。”
“商量什么?”陈皓的声音陡然拔高,“商量我还能不能姓陈?还是商量你们准备分多少爱给我这个冒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