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醒了,这位仙尊显然还未虚度光阴。
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条韧性极强,表面布满粗糙的疙瘩的老藤条将她从头到脚捆了个结结实实,双臂更是被毫不留情地反剪在身后牢牢缚住,关节处被勒得生疼。
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宁惑轻“啧”一声,她就像一件碍事的破烂玩意,被随意丢在一旁,还动弹不得。
宁惑暗中使力,试图挣脱,是以她此刻虚弱的状态,竟还挣扎不开。
凄冷的山风卷着枯叶与尘埃,呜咽着穿过死寂的林间,带来远处不知名猛兽低沉而压抑的咆哮,更为这荒芜险地添上几分肃杀与孤寂。
几步开外,贺召雯正席地闭目,盘膝而坐,背脊挺直如孤峰之上的青松,自有一股不容折辱的风骨。
先前水蓝色的长裙褪去,她换上一袭素白衣袍,在这满是枯叶飞扬的林间竟也纤尘不染,月华流光,浑身泛着清冷的光晕,这幅模样与周遭的污秽、危机四伏的凶险环境,格格不入,恍若谪仙误落凡尘。
一缕柔顺如缎的青丝,不经意间从她莹白的右耳侧滑落,恰恰飞到那微微抿着、线条优美的唇瓣缝隙间,随后便静止在那里,仿佛连寒风也随之止歇。
见状,宁惑不再挣扎。
她嘴角噙起一抹玩味而邪气的笑,眼波流转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宛如冰琢玉砌、清冷得不染半分凡尘烟火气的月隐仙尊,最后目光落在那那缕顽皮垂落的发丝上。
形势急转直下,沦为阶下之囚,宁惑心态极好,她自己也未曾料到自己会如此平静。
半晌,林间风声继续呜咽。
宁惑用一种刻意放缓语调,用慵懒的女音,徐徐道:“绝色在前,我若还想些别的正经事,倒显得我太过不识抬举。仙尊样貌惊绝,风姿无双,当真让我心旌摇曳,垂涎难耐。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携欲赴火兮,寒月亦凝霜,朝云暮雨兮,岂甘止于雅量?”
这嗓音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蛊惑之力,在魔界尚且能令意志不坚者心旌摇曳,到了这灵气清正、道法自然的修真界,那份邪异诡魅的韵味更是被无限放大,如同淬着毒的花,妖艳又危险。
声音是悦耳动听,宛若莺啼,说的却绝非什么赏心悦耳、合乎礼法之言。
不远处的贺召雯虽日双目紧闭,眼睛重新覆上绡绫,但其深厚的修为,周遭一草一木、一风一息的细微变动都难逃敏锐感知。
何况……这近在咫尺、饱含轻佻与亵渎意味的魔音贯耳。
话音甫落,宁惑便像是失去骨头般,不安分地扭动被缚的腰肢,带着一种刻意的、缓慢的磨蹭,一寸寸,极其艰难地挪到贺召雯的腿边。
“仙尊此举……当真荒唐。”
她仰起脸,声音带着几分故作的无辜,眼神却邪意横生。
“我先前那般辱你,坏你道心,你趁我昏迷不醒,本可轻易取我性命以绝后患,可你却未如此做。”
她顿了顿,唇边笑意加深,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与:“是不是你……也如我一般,沉迷美色难自持,故而手下留情?”
贺召雯依旧沉默,连呼吸的节奏都未曾改变分毫。
“你说句话啊……”宁惑不依不饶,声音愈发做作,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字一顿,矫揉造作地唤道,“月、隐、仙、尊——”
似是被这人搅扰清静,贺召雯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寒。她并未睁眼,只是从那抿紧的唇瓣间,逸出一句暗含浓浓厌恶与憎恶的话语:“污秽之言,污人清听!”
“哈哈哈哈——”
宁惑非但不恼,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林间回荡,带着几分癫狂与恣意。
笑意在她妖治的脸上漾开,愈发显得艳色逼人。
她甚至故意又凑近几分,鼻尖几乎要触碰到那素白清冷的衣袍,贪婪地嗅着其上冷冽松香与淡淡血腥混合而成的独特气息,这气息让她体内的血液隐隐沸腾。
“我毫无无聊啊,仙尊,不若做首诗于你听罢?”
贺召雯懒得搭理她。
宁惑自得其乐,含笑道:“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她即兴篡改着词句,音调婉转,如同吟唱:“仙人怀发色俱笙,美若秋彤,定我心旌曲?”
语罢,她看着不动的贺召雯,心下又觉无趣,她看着对方鬓边垂落的头发出神。
不知想到什么,宁惑嘴角微勾,凭借腰腹的力量微微探起身子。
歪着头凑近,薄唇微启,终叼住让她肖想已久的这一缕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