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办公室的一路上,陈戡又烦躁又心疼。
前男友之所以成为前男友,确实有道理——他至今仍然觉得,和颜喻这性子相处久了,很容易能把自己气死。颜喻冷淡、有极强的边界感、对认定的事情不会更改、对他们的关系以及对他……总能轻而易举地做出割舍。
陈戡其实不喜欢颜喻这种性格,但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睛就是会被颜喻吸引,自己的身体就是会情不自禁地靠近颜喻。
可是他想靠近又有什么用?颜喻一个人,的确就能过好自己的生活。颜喻不需要亲密关系、不需要团体、甚至不需要朋友,一个人的生活会让颜喻更舒适。而且以颜喻对着镜子做都会颤抖到肠痉挛的薄脸皮,在恢复意识后完全记得“心魔期”发生了什么事,倍感尴尬,想要避开和他的接触,几乎是必然的。
带着这种理解,陈戡皱着眉头回去上班。
可他思前想后,还是觉得,自己在这种特殊时期,哪怕厚脸皮一点也没关系。毕竟孩子是他搞出来的,哪怕颜喻再厌烦,他也有责任陪伴颜喻度过全孕期,了解颜喻的心魔。
所以后面连续的几日,陈戡都有意无意地关注着颜喻,并保持着这种无关于感情、只关乎义务的关注,几乎称得上形影不离。
给颜喻烦得够呛,好几次差点将他逐出门去。
颜喻手里的笔在记录册上点了又点,半天没写下一个字。
其实他当天的工作早就做完了,没什么事,就是不想回家面对陈戡,于是才在办公室里戴上了耳机,听起了那本名为《财富终于自由了,钱全跑了》的有声小说。
听第一章时,颜喻就明白自己的心魔为什么会选中这本书。
书里的主角和他一样,都有放了学连晚饭都没人关心有没有得吃的童年。
只不过那主角长成了极度缺爱、以生命追逐爱的恋爱脑,而他则变成了断情绝爱、极其自立的工作机器。
近些年的社会舆论里,后者的风评似乎比恋爱脑好些。可身处其中的颜喻明白——像自己这样的性格,谁沾上谁倒霉。
他就是在乎生存、吃饭、退休、舒适性,这样的俗事。
比起和爱人相拥而眠,他更在乎自己的睡眠质量。如果觉得一件事利大于弊,他会做出理性判断,然后果断舍弃。
所以颜喻再清楚不过,陈戡是他唯一辜负过的人,更是他配不上的人。
这种配不上无关个人价值,只是两份真心摆在一起时,自己的爱只有那卑微而自私的一点点,陈戡的爱虽沉默却热烈赤诚。
这是他这次从心魔中出来后,才看清的事实。
所以,如果自己还有良心,就不该借这次的事,让陈戡自责一辈子。
“宿主,您还要用系统代币,暂停血线的生长吗?”
穿书管理员的声音没了平时的活泼,变得严肃,“我必须提醒您,您经营近四年、做日常任务攒的所有代币,昨天已经全部耗光。今天如果继续暂停,您就要面临代币负债了。而且血孕到最后阶段,灵胎会大量汲取母体的灵力与血气,身体负荷骤增。”
但颜喻还在等时机——他在等陈戡放松警惕的时候。
这是颜喻权衡后的决定。
首先,这次生产需要进入尸魂界。
陈戡作为修仙界的巨擘,对灵胎如何诞生都一头雾水,自己却在系统提示下清楚每一个步骤,陈戡在旁边陪着,反而会让他的生产束手束脚。
其次,他本就是经验充足的法医,经评估后确信自己能独立完成系统要求的全部流程,所以应该不需要别人的帮忙。
最后,那40%的血……那个场面,他不太想让陈戡看见。
陈戡和他不一样。
陈戡虽然戴着冷漠的面具示人,实际上却对谁都关心,连路人的微表情都在乎。所以,相比起疼痛和失血,颜喻更怕给陈戡那颗水晶似的心刻上愧疚的痕迹,所以陈戡不知道生产过程最好——只要事后自己能轻描淡写地将过程揭过,陈戡也不至于难受多久。
“先延期吧,”颜喻说,“贷一点就贷一点。”
管理员崩溃:“我敲?!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贷一分钱的!!!”
“现代人哪有不贷的,你先划着,”颜喻烦它大惊小怪,“先补12个小时,明天陈戡有个走不掉的会,我打算那时候去。”
管理员从他掌上划走一笔巨额贷款,像借贷出去的银行行长,叹了口气担心他还不上。
“哦,”管理员忧心忡忡,“……不是吧?你真决定自己去啊?你拿着路人甲剧本,还从来没进过尸魂界——那里面鬼、魂、干尸,都可多了!你就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