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咲有些生疏地为对方梳理着头发,他大概没为别人做过这回事,动作不是太慢,就是力道太疼。
直哉依然打着哈欠,对一切都兴致缺缺的模样。或许是梳理头发的动作太过轻柔,像母亲抚慰还是儿童的他。直哉断开的梦境又重新链接在了一起,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才发现自己靠在人家的腿上睡着了。哪怕是自己睡着了,直哉也指责着藤咲:为什么不喊我。
他们已经错过上课时间了。
当直哉在卫生间里洗漱的时候,藤咲的双腿已经麻木了,光是站起来就花费了漫长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正常,直哉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他还没穿上外套,明明是随便一套就能合上的制服外套,可直哉非要等着别人前来服侍他,就像个没有自我生活能力的巨婴一样。
当藤咲给他扣扣子的时候,对方突然低下了头,因为正处于青春期而变得瘦长的下巴靠在了他的发顶。直哉做了个嗅闻的动作,直到闻到熟悉的洗发水的气味后才松了开来。
藤咲僵硬的手指重新开始动作,却听见对方轻浮的声音漂浮在自己的额顶。
“廉价的味道,和你的身份很相称呢。”
……
……
一个无能者最好的美德便是顺从。
禅院直哉最讨厌的就是没能力还要强的蠢货。在他心中,有园藤咲正好可以归类入这个范畴之中。
明明稍微听话一点就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却总是要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独自怄气、或是和自己发脾气。
这一次,直哉得到了一个改正对方缺点的好机会。有园藤咲失去了自己来到禅院家至今的记忆,但他的母亲做了一个好榜样,让藤咲意识到自己与直哉之间的地位宛如云泥之别。
要听话、要顺从,要懂得感恩,直哉想要趁这段时间让这几条原则深深地篆刻进对方的记忆里,这往往需要漫长的调教。
直哉让加茂明将他的东西都搬了过来,虽然其中有些疏忽,但他已经打点好了周围的人,让那些蠢蛋们都闭好嘴巴,假装之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对于直哉这一而再再而三想冲的行为,得到授意的学生们虽然有在暗暗吐槽,但只好照做。毕竟人家用家世和金钱控制着自己的尊严,他们还没有蠢到和备受宠爱的小少爷作对。
柳木曾经也是其中的一员。
他明明是按照禅院直哉的吩咐做了,却因为那两个外来者的原因让对方丢了颜面,事后还被禅院直哉踹断了骨头。幸运女神在上,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部位,柳木也恢复得相当好。
在本学期结束还有两周的时候,柳木又回归了校园——他的出勤率岌岌可危,就算请了病假也没办法拯救。
柳木像个幽灵一般盯着大摇大摆行步的禅院直哉,在他身后,禅院藤咲费力地跟在三寸之外的地方。看到禅院直哉那张洋洋得意的脸上炫耀着某种东西,柳木连嘴唇都咬出了血。同时间,他又恨上了禅院藤咲,明明对待他时那么狠毒,害他破了相,现在又乖巧听话地跟着自己的主子了!你的骨气能不能坚持到底,而不是像这样半途而废?
柳木的心情无人得知,藤咲的心情也罕有人知道。
为了跟上直哉的步伐,他走得很累、很辛苦。对方从不会停下来等他,也不会为了他调整脚步的节奏。可一旦自己落下脚程,直哉的声音又会及时传来,就好像是专门不让他休息一样。
藤咲很想问问妈妈,生活真的是这种模样吗?可是他看到通话记录屈指可数,所有的短信都在报平安,从未说过这等事。
而且她上次急匆匆地回去,是发生了什么吗?
课业也很艰难。
藤咲好不容易才夺回了部分消失的记忆,但他的学业水平本就平平,一段时间不复习,他又将之前的内容忘了个精光。
这样子的话……岂不是连高中都无法顺利毕业?
藤咲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如何,但他想尽可能地为自己创造一些有利的条件。当他认真思考、学习的时候,坐在他一旁的直哉却总是在捣蛋。一会儿让藤咲给他倒个水,一会儿又又说窗外的光线照到他的眼睛了。
加茂明在一旁咯咯地发笑,很是好奇地悄声问道:“他怎么这么听话了?”当然了,这句话是他在当事人不在现场的时候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