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家庭医生说您体质太虚弱,不能一直打针,应该喝些中药调理,少爷放心不下,去楼下看看药熬得怎么样啦。”
安珀罗斯笑道,“老爷和夫人都说从没看见过少爷这么寸步不离地照顾谁,擦汗,喂水,掖被角,您睡熟的时候少爷也不肯去歇歇,就在这坐着看书,怕您有什么情况他第一时间看顾不到……”
虞听愣住。
他想起自己昏迷时无数个半梦半醒的瞬间,确实有过那么一双手将浸过凉水的毛巾敷在自己额头,替自己拭去冷汗,酸软的腰肢被恰到好处的力道按揉,抚平高热带来的疼痛,让他陷入安眠。
“其实少爷刚带您回庄园的时候我们都吓坏了,”安珀罗斯毫无察觉地絮絮叨叨,“当时您身上裹着少爷的大衣,少爷抱着您下车就急匆匆往楼上走,那场面我还是第一次见过,真浪漫——呃,我是说很紧急……老爷和夫人本来还担心少爷很排斥联姻呢,看见二位感情这么好,他们十分宽慰。”
虞听怔忪地垂眸。
“是么。”他呢喃,“可既然这样……”
明明用了心,为何当面却什么也不肯说呢。
*
虞家小少爷生病昏倒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家,没一会儿,虞听父母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虞家的佣人、管家、私人医生接踵而至,虞听不得不再次接受了一遍繁琐的检查和问候。
倒是祖母也来了,老太太没有虞听想象中的激动,拉着虞听的手语重心长地告诫了一番“注意身体”“那么拼命干什么,就算小听庸庸碌碌一辈子祖母也养得起你”云云,带来的东西更是多到夸张。
不过唯一出人意料的一点是,听安珀罗斯说,临走前祖母特意找到燕寻,二人私下聊了一会儿之后祖母才离开庄园,具体说了些什么,除了两位当事人,再无第三人知晓。
燕氏的私人医疗团队果然不是混饭吃的,吃完饭后虞听喝了中药,又睡了一觉,再醒来时烧已经退了个七七八八,速度快到让他怀疑自己血管里打了什么灵丹妙药。
倒时差一样混乱的睡眠让虞听失去了时间概念,醒来后他只感觉胃里空空的,再一看表,居然是凌晨三点。
这个时间把厨师或者安珀罗斯叫起来给自己弄一份夜宵还是有点不大好,虞听想了想,决定自力更生。
他披上外套下床出门,到处静悄悄的,走廊壁灯散发着鹅黄色的暖光,虞听顺着走廊一路走到吧台,发现吧台边高脚凳上坐着个人,面对着发光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手边放着个红酒高脚杯。
虞听愣了:“燕寻?”
吧台没有开灯,电脑屏幕的冷光模糊了对方的表情,只勾勒出青年凌厉深邃的侧颊轮廓和高大劲瘦的身形。燕寻仍穿着那身西装,整个人在冰冷荧光下看上去说不出的疲惫。
对方听到虞听的声音,明显也吃了一惊,转过头:“怎么自己出来了?”
“我来找找有没有吃的。”虞听走过来,“倒是你,怎么不在书房,跑到这来办公。”
“书房太闷,出来透透气。”燕寻说,“想吃什么就让他们给你做,不用亲自出来找。听起来像小松鼠出来觅食似的。”
“算了吧,怪折腾人的。”
虞听拿出火腿和奶酪,又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和高脚杯。燕寻原本说完话后就继续看着电脑屏幕,听到动静他抬眼:“把红酒放回去。”
“少喝一点点。奶酪火腿就要配上红酒嘛。”
“你刚打了针,还喝过中药。”
虞听绕到燕寻身后,双手按在燕寻肩膀上。
“白天的事是我不对。”虞听笑道,“燕少爷辛苦了,多谢。”
虞听感觉到手中燕寻的肩膀微微僵住,对方没说什么,面上倒是若无其事,伸手把红酒推远。
“那也不能喝。”燕寻说着起身,一米九的身高和修长双腿让他下高脚凳的动作都赏心悦目的丝滑,“等着。”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气泡水,虞听坐下来,托着下巴看燕寻为自己倒上一杯气泡水,笑了笑:“你没在生我的气吧,大少爷。”
燕寻把高脚杯推回去:“没有。只是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真的没有?”虞听揶揄着,做了个碰杯的姿势,抿了一口。
燕寻把切好的奶酪和火腿放进盘子,也推过来。
“你很久没给我发短信了。”他忽然说。
虞听动作一顿。
屏幕冷光如一盏孤灯,在二人之间闪烁。
“其实你一直都在提醒我,是我自己不知分寸了。”燕寻轻声说,“为了考进伊斯特芬,为了你父亲的提案,我们成为合作伙伴,但除了这层利益绑定的关系,我们……我什么都不是。你是这样认为的吧。”
虞听张了张唇。第一次,他发现是与不是两个回答都好难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