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过寻找灵云谷后人,他早晚会找到林苍术。除了灵云谷能给予他一线希望,顾家后人亦未尝不可。于是,顾修晏便顺理成章地作为障眼法,被他安插到了江风潜身边。
如今江风潜之死已如他所愿,晋朔两国多年来的恩恩怨怨,也该有个了结。
喻灵均回过身,披散的长发从肩胛滑落下来,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澄瑞轩如何?”
“一切正常。”
他喃喃着,手指在剑穗上绕了几圈:“正常,便是反常。”
真不知道卫语卿会如何处置。她若是发现顾修晏的背叛,会不会将他生吞活剥,千刀万剐才痛快?
希望……顾修晏在她心中的位置,比不上他重要。
日光将乌云驱散,露出灰蓝的天空,已经该是上朝的时候。今日早朝,要说的可就太多了。
喻灵均解下大麾,宫人为他换着朝服,大殿中静默得一丝声响也无,安静得十分压抑。喻灵均瞥向一边杵着的赫翎,顺口问了问居岱和含朱的情况。
赫翎恭敬回答:“含朱出发之前,微臣已叮嘱过她,不许坏事,请殿下放心。”
“多谢将军费心。”喻灵均双眸含笑,意味深长地叹道,“只是不知道,将军怕她坏谁的事?”
赫翎不解:“请皇上明示。”真是伴君如伴虎,赫翎甚至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偏偏这人还乐得打哑谜,把别人当傻子耍是他的乐趣。
真是跟先皇如出一辙的讨人厌。莫非做皇帝的都是这幅德行?
喻灵均整了整衣冠,款步行至赫翎身边,见他仍旧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把含朱调走了,朕身边连个能聊天解闷儿的人都没有,自然要对你使使性子的。”
他的眼神实在是复杂难懂,但赫翎身形无故一震,仿佛内心最深处的秘密被他洞穿,连目光都飘忽起来。
“走吧,赫翎将军。”喻灵均看着他,只是笑,“朕还得仰仗您主持大局呢。”
大殓当日,举国齐悲,皇宫内哀嚎痛哭之声不绝于耳,堪称绕梁遏云。
卫语卿头簪白花,身穿孝服,站在灵柩一旁,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望着在太极宫前,来为江风潜吊唁的文武百官,以及哭成一片的各宫嫔妃,忽然想起了父亲入殓那天,她麻木地送走一拨又一拨的客人,脑中空白一片,连悲喜都无从感受。
如今她已身为太后,站在这太极宫中,面对着这么多人,皇帝殡天的大丧之事,她内心竟然也算平静。只是,沈元霜还是没有来,卫语卿也不强求。毕竟人已经没了,这时候做什么样子给人看呢?她愿意在兴德宫拜佛祈福,就随她去吧。
“太后娘娘节哀。”沈镜檀代表众位朝臣,对卫语卿说道,“事发突然,您该保重凤体才是。”
好一个事发突然。顾铭章与他渊源如此之深,天命这件事,沈镜檀能毫不知情?卫语卿忽然很想笑,这里的每个人看似沉痛悲切,实际上心中各怀鬼胎,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谁不知道谁啊?
想到这里,她真的笑了起来:“有劳丞相费心。”
先皇正值壮年,却早早仙逝,留下年幼的太子,对晋国来说,实属一难。因此,朝臣联名提议,为先皇举行一场祈福仪式,以奠念其魂魄。
时辰已至,太极宫前已摆放好作法需要的桌台物品,顾修晏一袭紫色官袍,银丝如瀑,正越过人群,一步步拾级而上,向卫语卿走来。印象中,他总是这般好看,无论是笑起来,还是冷着脸,总是与世间凡物不同,让人一眼就看得到他。
只可惜,现在的卫语卿不会再胡乱心动,她像一株空心翠竹,敲敲自己的心脏,里面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好久不见,国师大人。”卫语卿勾了勾唇角,眼睛流动着异样的光芒,“这回,可千万别求错了。”
顾修晏一怔,随即微微颔首:“请太后放心。”
江风潜生前素来简朴,对大搞排场之事十分嗤之以鼻,他临走之前给徐公公留了口谕,葬礼万万不可过于隆重,因此只是安排了简单的吊唁,祈福之后就葬入了皇陵。仪式已经结束,但失去国君的悲痛,依旧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丞相府。
书房内,烛火昏昏然地摇曳着,将每个人的神色都映得晦涩不清。已是深夜,外面han风猎猎,房间内的气氛也紧张到了极致。
“丞相大人,此举是否可行?那卫语卿可是手握重权,我们能有几分胜算?”
沈镜檀沉吟片刻,说道:“不成功,便成仁。晋国的江山,绝不能交到她的手中。”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凝重。卫语卿自从杀了顾铭章,独揽军权,还和江风潜明里暗里联手,如今代管朝政,太子的地位恐怕不保。
“你们还记得,赤星现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