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必要纠正一下你们的错误认知。”
沉溺于自视甚高的连环杀人狂扭曲地勾起了嘴角,他抬起了一只手,直勾勾地注视着他们。以本人就在这方面有所追查和研究的祝槐来看,无疑是满足了某种法术所必须的先决条件。
花匠宣布道:“你们阻止不了我。”
然而——
他在虚张声势。
没有谁会比花匠本人更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也正是他选择蛰伏在附近而不急着行动的原因。
追捕者心里的隐约预感也在他那只手猛地向下挥去时落了实,本已缓慢绕着他裤脚爬上的潮湿雾气骤然扩散——他理应早在墙后就布下了咒语,此时在一瞬间正式施展开,没有任何悬念地夺去了他们的视野。
故技重施的拉莱耶之雾占据了整条通道,其中还正如当时一样地流转着绿霭般的不祥之色。
“是有剧毒。”
杰克十一做出了判断,饶有兴致地问:“你们要用纳哈什研究所给的解药吗?”
“不,”祝槐直白地说,“我没那么信任他们。”
但她打开了那柄热成像仪。
入口和注射进身体里的东西要警惕,机器总是影响不了太多的。仪器屏幕呈现出的画面上,热感构成的模糊人形正在向某处剧烈运动。
“……感谢现代科技。”吴克虔诚道。
“他去的那个方向——”其实墙上就附有设施内地图,虽然已被毁坏大半,但判断前半段的大致位置还是没问题的,祝槐思索道,“有三条岔路,稍微绕一下分头追吧,别让他从后门跑了就行。”
她瞥瞥杰克十一,“懂我的意思吗?”
“了解。”杰克十一说,“别忘了说好的条件。”
——那些人的声音已经尽数被落在了身后。
跑。
花匠的脑袋里只剩下了这个字。
肺叶鼓动,那湿润又透着莫名甘甜的空气源源不断地灌进来,最后在蛇人血统自带的免疫下被滤去。他们研制出的每一种毒素都先确保了自己的生存能力,他可以毫无忌惮地在这毒雾中奔走,这就是他逃跑的底气。
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好羞耻的,为了将来——对,一切都为了将来还能与“她”相会。早在他隔着玻璃望见那似人非人的哀泣着的美丽怪物、感受到那久违冲动席卷上身体之时,他就知道他可以不惜任何代价。
刺死、炙烤、分尸、摔打,那些曾经能刺激血液流动的动物惨叫早已无法满足他。
然后“她”出现了,他也名正言顺地将自己的目标转向了人类。年轻女性每一次凄厉绝望的尖叫都让他看到了“她”的影子,进而痴狂地盼望着“她”真的会从她们身上醒来。
也许是因为兴奋过头,大脑充血,再加上前面的受伤与失血,他的脚步开始渐趋沉重。这不应该发生在他身上,阿尔瓦·哈珀对自己的身体还是有信心的,不该这么快就在这场追逐中败下阵来。
不要紧,还有几十米,他就可以逃出这座困笼。感觉到肺中的滞涩,花匠大口呼吸着,却越来越难汲取到能支持他继续行动的氧气。
他的头脑也开始变得昏沉。
——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
他终于意识到这沉重并非仅仅来自于体力不支,一切都源于中毒——有谁在他的毒雾中混进了什么进而突破了蛇人血脉的免疫系统。这不是他们研究过的毒物,而是外来的品种,他栽在了自己的理所当然和自大上。
力气也在流失,在冲出雾气、再冲过又一个拐角的下一刻,连环杀人狂随着小腿的彻底发软而面朝下地重重摔倒在地。
他连再度起身都困难,费劲千辛万苦才慢慢用胳膊撑着上半身,让自己靠在墙上。
他“呼哧呼哧”的声音就像破了洞的风箱,明明有在呼吸,直观的感觉却是已经要被活活闷死了。
视野已经有些模糊了,失去了一项感官后,花匠的听觉反倒变得异常灵敏。他听到有脚步声在靠近,于是在止不住的晕眩中抬头,辨别出那是个黑发的身影。
“嘿,想不到是你,小子。”他嗓音已经有些粗哑,“你们有解毒剂吧?”
“应该有吧。”
瑞安漠然地说,在花匠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抬起枪支,对准了对方。
“艾琳·巴尔弗。”
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瞬间从腿肚上传来的剧痛甚至盖过了那窒息感,花匠为自己小腿上的血洞失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