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停了,彻底停了。
恶鬼退了,真的退了。
老供奉两腿一软,脸上似哭似笑,跌倒在地。身后,是庙中大伙儿迟来的欢呼。
……
庭院里。
鬼卒们依旧保持著跪伏的姿態。
即便是魙与雷霆也没能叫它们变化分毫。
这些等活鬼常年困於地下,被强迫著彼此廝杀以供恶鬼取乐,魂魄早已千疮百孔、不堪折磨,只是被妖法束缚在残躯上,又含著一口怨愤勉力支撑。
而今,道士斩了等活使者,无尘化了魂中执著。
“他们?”
“解脱了。”
无尘宣了个佛唱,眉头忧虑未解。
“窟窿城今夜来势汹汹,既遣鬼使,又驱魙,然两者都未尽全力。虎头蛇尾,恐怕有诈。”
“和尚心思太多。”
李长安笑指庙中欢腾。
“管它是色厉胆薄,还是包藏祸心,咱们保住了无辜,保住了解冤讎,便该庆贺!”
说著,“啊呀”一声,道士就地一坐。
浑身疲敝一齐涌起,手软脚软,乾脆摊在地上。
“可惜使尽了气力。”他哈哈道,“不然,好歹再去隔壁借些酒肉。”
“这有何难?”无尘道,“我去便是。”
“和尚也会翻墙?”
“何必翻墙?熬过今夜,他们自会为我们敞开大门。”
…………
次日。
天光尚且朦朦,晨钟初初敲响。
早起的人们愕然见得,刘府正门大开,倖存的男女忙活著搬出具具腐尸,而一颗狰狞鬼首正高高挑在门头。
一传十,十传百。
晨钟未尽,钱唐內外所有的有心人已收到了这个消息——名为“解冤讎”的旗帜,熬过了长夜,於绝境之中高高、稳稳立在了刘府这片死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