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不是事事都能那么如人意的。
皇上不苟言笑,皇后也贤淑端庄,在国家体面这一方面,可谓拿捏的足足的,可这到底是一场宴会而不是在上香,总不能所有人都默默地大眼瞪小眼撑完全场吧?
作为一朝之相,见此情景,白丞相也只能硬着头皮主动承担带动气氛的任务。
然而就算想着要带动气氛,白丞相也不敢随便提什么过于轻松,玩乐的话题。只捡着白□□堂上相对平和,又不怎么无聊的话题开了几个,让大家一块儿讨论讨论。
然而这楼嘛,总是盖着盖着就歪了。话题也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偏离了原来的主题。
不知从哪个朝臣的发言起,重点又转移回已连续争论了好几天的“究竟该不该修建祭坛”这个问题上了。
“要我说啊,这事真是片刻也不能再拖了。”一名臣子颇有些不知死活地把这话题接了过去,“听说西面又有天灾发生了!现在朝廷总是追在屁股后面赈灾,这却那哪来得及啊?
眼下国库确实是紧张,但拼也得拼这一把啊!好歹先把祭坛给修了,让国师大人设法平息上天的愤怒。唯有这样天灾才会平息,灾厄才会停止。”
方宇涵冷哼一声:“卿的意思是:上天果然是不满朕当了这个皇帝,所以才故意降下灾厄警告朕咯?”
那官员听得此言,汗都下来了,连忙转身就跪,嘴里连连道:“臣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还望陛下恕罪。”
白丞相连忙出面打圆场:“今日除夕,马上又是新年,大家都讨论了一整年的国事了,今天虽是国宴,但大家好歹放松一下,不问国事只求安泰,可好?”
众臣哪有说不好的,一时间都是应和之声,偏偏在此时,却只听得另一头有一名官员重重冷哼了一声,放下了酒杯。
“不问国事,只求安泰?丞相大人说得真是好轻松!”那官员冷笑道,“此时此刻,还不知道有多少难民流离失所,又有多少百姓民不聊生!身为朝廷要员,丞相不时时想着如何为百姓谋福祉,却只想着自己应该过节,享受新年了?”
越凌转过头,看了那名官员一眼。
这人明显
就是杠了。就算再怎么心忧百姓,为国为民,也不差国宴这一顿饭的工夫。
当今官员的休沐本就不多,白丞相又要代替皇帝处理政务种种,比之其他人,更是忙得跟陀螺似的。就算除夕新年多休息了一天两天,难道就不可以了么?
更何况一年一度的除夕宴,本就不适合再讨论政事。此人故意在这里说这些,显然是为了挑事而挑事。
越凌又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来,这名官员的女儿也在宫中。位份不高,但气焰却很是嚣张。处处张扬,一副与白贵妃别苗头的样子——想来,原来根子在这里。
因着做爹的本就是白丞相的政敌,所以宫中那位才会处处故意找白贵妃的茬。
现场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两派官员的表情都肃穆了起来,身子甚至都下意识地往自己那派倾斜,竟把个国宴硬是坐出了剑拔弩张的氛围来。
方宇涵却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坐在那儿,浑然不为所动,好像白丞相与那名大臣无论如何争执,他都不放在眼中。
——不过,他本来就看不见,确实是不必放在眼中的。
越凌想到这儿,忍不住微微一笑。她给自己斟了杯果酒,也学着方宇涵那淡漠的样子,相当自得地喝酒看起戏来。
群臣一开始还有些谨慎,但你一言我一语的,却不见皇帝陛下有丝毫管束的意思。在这明显的放任下,他们的争论便渐渐声高了起来。
宴会的气氛本就不如早朝时的严肃,大臣们也更放得开些。
在无需考虑彼此品级,可以放心大胆地畅所欲言的情况下,又有美酒助兴,诸位大臣都不能自控地声音越来越大,争论的内容也越来越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