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心?魔显化的故人面目模糊,不发一言,抬手便凌厉地攻来?,不分对象地袭击所见到?的每一个人。
顾长州足下一点,腾身跃开,凛冽的剑意铺展开,弹开几道攻击。大乘修者的心?魔非同凡响,每一个都有?着与他接近的实力?,温明朗双目赤红,剑光如虹,伤口愈发的多。
众心?魔修士之后,一个女修静坐一旁,身上闪着点点微光,幽幽地注视这这边,随着他剑招的行动?而不住抬眸侧首。
温明朗压抑了太久,滋长了五百余年的心?魔一朝爆发,竟让他狼狈至此。
顾长州亦受波及,左右闪躲,一道法光与他擦身而过,击在祭台之侧,青石台剧烈颤动?,青石碎裂一角,穿透光幕,落在孟娴脚边。
孟娴被那?震动?颠得发昏,额角不慎磕在光幕上,瞬间红肿了起来?。
“嘶——”这离谱的屏障,不阻挡外界事物进入,倒是给她关的死?死?的。
伴随着温明朗心?魔愈加深重,四起的剑光法决密集袭来?,孟娴在窄小的祭台空间中艰难闪躲,心?情颇为烦躁,恨不得当下就撕了这道光幕,将温明朗捉上来?填了空缺。
顾长州看到?她受伤,不再游走躲闪,加入乱斗。
区区炼虚本就与大乘巅峰相隔着天堑,更何况还有?如此多显化的心?魔穿插其中。他的父亲、姨母,画境中曾并肩作战,亲眼见到?投身魔渊的诸多阳关修士。
“长州!你先?回去。”孟娴喊道:“我能应付!”
顾长州几近力?竭,咬牙坚持道:“天道在上,既成道侣,自当共进退。”
他很?清楚,无论温明朗与他的心?魔谁输谁赢,孟娴都讨不到?好。若温明朗克服心?魔,腾出全力?后的第一件事定是将她钉死?在祭台,若温明朗为心?魔控制,彻底失了神智,很?有?可能会无差别攻击,彻底毁了这里。
无论哪种可能,顾长州都无法接受,炼虚修士自然无法对抗大乘巅峰的顶尖强者,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去赌。
“阳关已失,我不能再没?有?你了。”
他打不赢的,孟娴心?想。被困在光幕之中,她心?中不忍,但还是于指尖凝出一团幽紫色的水球,向他暗示。
温明朗深陷心?魔,已然失智,顾长州若喝下转魂汤离开,她还有?些许的时间与他一搏,赶在天道将她踢出此方世界之前?,将苍生玉归还到?它应在的位置。
顾长州会意,唇边泛起一丝自嘲般的笑?意。他的储物戒中,始终放置着一碗幽紫烁金的奇异汤汁,是他的道侣亲手为他送上的绝命汤。他们早就说好,若行至绝路,便在死?前?饮下,那?会让他的命始终属于她。
“我不会死?。”
“至少?,不是现在。”
红衣残破,青年剑修握紧阳关剑,再度向其中注满灵力?,剑身嗡鸣,剑穗上的金铃是这幽寂魔渊中唯一的声响。飞扬发丝间几颗红色的玛瑙闪着微光,凤眸微挑,神色间是与年少?时一般无二的张扬。
兵之形,避实而击虚。大乘修士的威压固然可怖,但已然陷入心?魔的他就相当于是将弱点摆上了明面。
温明朗害怕的究竟是什么,是爆发的魔气,覆灭的阳关,扫地的声名,还是所愿永远无法得偿,既无可能成仙,也无颜再面对爱人。
白衣修士眼眶微红,神色若悲,他似乎沉沦,又似乎清醒的明白着这一切。顾长州确信,他并没?有?彻底疯魔,只?是借此宣泄。这数百年来?为凡世所作的努力?也好,自伤自毁,孤弈百年也好,都只?是成仙无望之后的事情,他在意的从来?只?是自己的爱恨与理想,而非天下苍生。正如他所言,但凡当日能够登仙,哪管身后水火滔天。
但不论是什么,他都应当知道,覆水难收,当初不曾为之审思慎行,事后也无须再作态悔恨。爱人在时一心?登仙,不惜带她深入险境,逼她绝境突破,待到?意外故去后又将其化为登仙的执念之源,行之甚远,一错再错。
画境之中的古城犹在眼前?,顾长州仿佛又看到?了大难那?日低垂的红日,晚霞也在为此哀祭,久久不愿离去。
那?是古道之上屹立千年的信仰之城,遗世独立,生也灿烂,死?也辉煌。
“绝域阳关道。”
足尖轻点,青年一袭残破的红衣,飞身越至半空。他双手持剑,恢弘的剑域展开,古朴厚重的剑意充盈期间,鼻尖似乎能嗅到?黄沙灼热的气息,耳畔拂过古道上微凉的晚风。剑域之中,虚无的红日在魔渊中升起,一如五百余年前?曾陪伴阳关修士们血战过的那?一轮。
剑域中,一切都慢了下来?。顾长州缓缓睁开眼睛,琥珀色的双眸中灵光闪烁,周遭的一切纤毫毕现,虚幻的心?魔显化纷纷破碎,唯留下真正牵挂着温明朗神魂的一抹。
阳关剑不住铮鸣,顾长州持剑,向角落中独坐的身影攻去。那?是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修,身遭围绕着一条同样模糊的云龙,从始至终无悲无喜,静坐着看那?白衣修士与自己的心?魔缠斗。
“西出阳关,无故人。”孟娴在光幕之中,喃喃开口。
剑刃一往无前?,转瞬便来?到?女子跟前?,那?张朦胧的面容上恍惚露出笑?意,起身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