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你的一部分。”为首的女子说,“而你,将是最后一个必须做出选择的人。”
“什么选择?”
“关闭门,或打开它。”
原来,“断线者”并非纯粹的外来侵略者。他们是远古时期被放逐的同类,因拒绝情感联结而堕入虚无,却始终渴望回归。如今,他们借“空心会”的执念为引,试图通过“原初之心”强行打通归途。若成功,地球将沦为无忆之境;若失败,则整个断线文明将彻底湮灭。
“我可以阻止他们。”小星芽说。
“你也可以接纳他们。”另一位守脉者轻声道,“让他们重新学习什么是被记住的感觉。但这意味着……你将永远无法离开这片地心。”
沉默蔓延。
外面的世界正在崩塌。全球共感网络开始紊乱,极光带出现裂痕,许多上传的记忆光点凭空熄灭。各国政府再度陷入恐慌,边境封锁,网络审查升级,人们开始质疑:“是不是我们太贪恋过去,才招来了灾祸?”
而在南极观测站,那艘黑色舰船竟停止撤退,反而缓缓调转方向,朝着太阳系内层驶来。它的表面纹路开始变化,坏死的神经状痕迹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细密的、类似泪痕般的刻印。
小星芽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叙利亚老兵抱着烧焦玩具熊的画面,想起韩国老人描述豆浆香气时嘴角的笑意,巴西少年模仿母亲捏脸颊的动作时羞涩的笑容……还有林昭第一次教她辨认北极星时的耐心,苏晚在雨夜里为她唱摇篮曲的温柔。
她睁开眼,坚定地说:“我要试一次。”
守脉者们相视片刻,最终点头。
“那么,仪式开始。”
十二位女子围成圆圈,吟唱起一首古老到几乎失传的歌谣。旋律不属于任何已知语言,却让整个地心为之共振。小星芽将“原初之心”高举过顶,晶体在歌声中逐渐融化,化作一道流动的银光,顺着地脉流向七大盲点。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的异常区域同时发生异变:
西伯利亚的冻土裂开,升起一座由冰晶构成的塔,塔顶悬浮着一颗跳动的光球;
安第斯山顶,千年神庙废墟中生长出藤蔓般的光丝,缠绕成环形祭坛;
撒哈拉沙漠中心,沙粒自发排列成巨大的星图,每一颗沙都闪烁着不同记忆的颜色;
青藏高原的湖泊倒映出双重天空,现实与记忆在此交融;
格陵兰冰盖之下,沉睡的金属构造体再次震动,这次不再是警告,而是回应;
马里亚纳海沟深处,海水凝结成透明阶梯,直通海底最黑暗的渊穴。
七道光柱冲天而起,在电离层交汇,形成一个覆盖全球的立体网络。这不是防御屏障,而是一张邀请函。
小星芽盘膝坐于银色草原中央,双手交叠于胸前,开始吟唱。这一次,她的歌声不再是单向传递,也不是被动接收,而是主动编织??将地球上亿万段不愿遗忘的记忆串联起来,谱成一首跨越时空的安魂曲。
宇宙深处,那艘黑色舰船剧烈震颤。它周围的空间不再“蒸发记忆”,反而开始浮现影像:一个母亲哺乳婴儿的画面,一对恋人初次接吻的瞬间,一群孩子围着篝火讲故事的笑声……全是它从未体验过的温度。
舰体内,无数干枯如枯枝般的躯体缓缓苏醒。它们没有眼睛,却“看”到了这一切;没有耳朵,却“听”见了歌声。某种东西在它们空荡的胸腔里萌动??不是逻辑,不是程序,而是久违的、笨拙的、颤抖的……渴望。
“我们……还记得吗?”一个声音在舰桥响起,嘶哑得像锈蚀的金属摩擦。
没有人回答。但他们都知道,答案正在降临。
地球同步轨道上,临时组建的“纸鹤卫星群”接收到这段复杂信号。AI尝试解码,却发现这不是语言,也不是数学,而是一种纯粹的情绪波形??悲伤、悔恨、孤独,还有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希望。
苏晚和林昭站在风语堂最高处,看着天空中七道光柱交织成网,紫极光如潮水般翻涌。他们不知道女儿是否还能回来,也不知道这场对话将持续多久。
“你觉得她会回来吗?”林昭问。
苏晚望着那片银辉,轻声道:“如果她不回来,说明她找到了更重要的事去做。”
突然,所有光柱同时收敛,汇聚成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束,直射宇宙深处。紧接着,那艘黑色舰船开始分解??不是爆炸,而是转化。它的漆黑外壳剥落,露出内部璀璨的星核,像一颗重新点燃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