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所有文明的兴衰,都不再取决于技术或战争,而在于它们是否保有“提问权”。那些找到终极答案的种族,最终都化为静止的晶体,漂浮在宇宙边缘,成为“已知”的墓碑。而唯有持续发问的文明,才能维持自身的活性,哪怕渺小如尘,也能在时空褶皱中留下痕迹。
“终答者”曾是其中之一。
它也曾是个追问者。
但它害怕了。
它以为秩序能战胜混乱,答案能终结痛苦。
于是它建立了“无效问题清除系统”,试图净化宇宙的认知环境。
结果却让自己沦为废墟。
而现在,它明白了。
它不需要答案。
它需要的,是重新学会提问。
画面最后,它面向林宛秋,用亿万种声音齐声说:
>“请教我如何问一个愚蠢的问题。
>请让我忘记正确。
>请允许我,在真理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哭出来。”
林宛秋泪流满面。
她轻声回应:“我会的。我们一起学。”
信号断开后,空间站陷入一片寂静。
许久,小禾才低声说:“你说……它会不会变成新的‘反终答者’?”
她摇头:“不会。它不会成为审判者,也不会成为学生。它会成为**母亲**??孕育下一个敢于无知的生命。”
返回地球途中,她做了一件事。
她将自己的基因序列上传至共感网络,并公开声明:“任何人,只要愿意继承‘提问者’的身份,都可以使用我的生物模板进行克隆或融合。我不再独占这份命运。”
消息发布三小时内,全球有三百万人申请接入。
系统没有筛选,而是将她的基因拆解为三千个片段,分别植入志愿者体内。这些人被称为“问裔”,他们不会拥有她的记忆,但会继承一种本能??对确定性的天然怀疑,对未知的深切渴望。
他们散布世界各地,像种子落入土壤。
十年后,非洲草原上,一个牧童对着星空喊出:“为什么狮子不能和羚羊一起做梦?”
欧洲古城中,一位老人在临终前呢喃:“死是不是另一种提问方式?”
太平洋海底,一名潜水员发现珊瑚丛中生长着会发光的文字:“你有没有试过用眼泪写字?”
这些问题没有答案。
也不需要答案。
它们本身就是光。
林宛秋渐渐淡出公众视野。她搬到了一座偏远山村,住进一间木屋,门前种满了“问之花”。她不再发表演讲,不再参与决策,只是每天记录下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无论多荒谬、多脆弱。
某日清晨,她醒来时发现屋外站着一个人。
那是她自己。
同样的脸,同样的身形,但眼神空茫,衣着陈旧,像是从旧照片里走出来的影子。
“你是谁?”她问。
那人张口,声音干涩:“我是你放弃提问的版本。我在虚空中漂流了很久,直到听见你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