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方才说什么不可易?”
呆愣在原地的季蘅慢慢缓过神,袖口都要被她攥抽丝了:“我、我叹生死祸福,皆是命定。”
“可不,虽也是一方诸侯,再勇猛,老天偏叫他活不过二十六岁,又岂能长久。”袁熙却很得意,有些怪气,“呵,倘若嫁给那人,年纪轻轻就要当寡妇了,不好。”
这般言语,无疑是冲着季蘅来的,她听出了弦外之音,并不在乎字句里的刺,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只是应景地想到了大乔。
此女子纵有国色,委实令人惋惜,若她不喜欢孙策,那便是皖城城破之日,她与妹妹身不由己,被强虏而去;若她喜欢孙策,却只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四个月……
乱世里的女子,无论怎么想,大多都是悲惨的。
“哎。”
小小的一声叹气,面容也被愁绪浸透。
可惜袁熙不懂,误以为她在为另一个男人难过,心底继续泛酸,但定神又想,那到底是个已经亡故的陌生人了,如果因此就耍性子闹脾气,显得自己多无理取闹似的,于是最后说:“我争取好好活着,不叫你可怜孀居。”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很清楚,倘若哪天自己不幸先走了,对方能给他守上三个月都算给足面子。
闻言,季蘅倒有些哭笑不得:“君子一诺,你最好保住性命。”
“一言为定。”
她望着这位如朝阳般意气风发的男子,咫尺天涯,两人曾经相处过的时光,在眼底走马观花,美好,却漫着一股灰蒙蒙的死气。
“袁显奕,你是不是从未看过我跳舞?今日心情好,我给你跳一曲吧。”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①
……
很快便到了四月廿九,季蘅顶着酷日烈阳,送别袁熙北上。走广德门,践行的队伍可谓浩浩汤汤。
赵云等人即可乘隙,从西南角的上秋门灰溜溜遁出城,仰赖谢容允襄助,他们持符而过,一路未遇盘诘。
“这都快走五六里路了,”袁尚轻骑,殿后护送,盯着不远处那挂帷幔的辎车,忍不住埋怨,“还要腻腻歪歪到何时,她干脆随二哥一块去得了。”
“人之常情,”身侧的审荣倒是很能理解,感慨,“如此绝代佳人,换作是卑职,也同样不舍。”
袁熙这会儿特地陪着季蘅坐在辎车里,隐隐约约可见两人正依偎着喁喁私语,十分眷恋。
“啧,真没出息。”
“卑职也想有出息,改日公子若心情好了,赏给卑职一个天仙似的美姬如何?”
“没有!”袁尚这才翘起嘴角笑了,“有也轮不到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