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月疏地垂下脑袋去,声音也骤然低落下来,
“雨眠说姑娘今日来月事,我才想着要来看姑娘的。”
……其实是,雨眠方才火急火燎告诉她,道姑娘好似对国公动了心,她才不知所措赶来见她的。
她想告诉姑娘,若当真喜欢便莫要怕,她同雨眠会一直为她两肋插刀,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的。
可现下这究竟?
“我急有什么用呢?”
心平气和地回了月疏方才的话,她垂眸回到床边缓缓坐下,瓷人一般静静道,
“事实便是如此。我确是个不好生养的,而国公确有爵位要继承,咱们总不能不让他纳小妾吧?”
雨眠不可置信瞪大眼望过去,“可姑娘你说过……”
贺文茵语气毫无波澜,“我是不喜欢和别人共侍一夫。”
可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这样。
便是她在的现代社会,为了生儿子离婚再找的男人也比比皆是,更别提古代,绝嗣可称得上是大罪一桩,主动给丈夫纳妾的女人可是要立贤妇牌坊的——虽然她并不想要就是了。
更何况她贺文茵什么都没有。
她纳什么去和“规则”较真?
只是……她虽然自己没什么生的念头,但还得为两个丫头着想。她想趁谢澜的感情还没散掉之前给她们谋个去处,再把当年的事查出来,这样死也能死个干净。
……这般一来,为姨娘查那事的速度得快些了。
“……我就是想着。”瞧着她仿若对何事都不关心的漠然神色,月疏不知所措,只觉着心上一抽,声音低低抖着,
“姑娘的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呀,便有人要来抢你的位置了。”
闻言,贺文茵只抚着床罩子上头交颈鸳鸯,垂眸不语。
是啊。
这些天在齐国公府的生活远比她曾经预想的婚内生活要好。
她是听闻过这个时代正常的女子婚后生活是什么样的。白日丈夫走时需伺候长辈,需缝制衣裳,需料理家中大大小小所有鸡零狗碎的事务,夜晚丈夫回来还得伺候丈夫,直至睡下也难以安歇。
相比之下,她现下婚后的日子宛若一场丝毫不现实的大梦。
好似什么都不必再担心,什么都不必再为之难过。
因为谢澜只在乎她开不开心,今日身子有没有好一些——甚至会因为她某日胃口稍好了些便露出难以忽视的喜色。
这份令人无法忽视的珍视与喜爱甚至让她十几年来也不曾动过的心,在方才他抱着猫哄她时,忽地好似活过来一般跳了一下。
可细细想来,现下这般的展开似乎才是正确的。
正如梦总是会醒,身份贵重的男子总是要配一个处处都好的贵女,方才算得上圆满。
而不是她这般,身子仿若一个吃银钱的无底洞,阴晴不定,因着一句话便能患得患失,缺爱却安全感,出身普通,什么大家闺秀都比不上的姑娘。
这……似乎才是,“正常”的。
再度遥遥透过帘子望向那张小榻的方向,脑内满是那人今日撒娇求情时的神情,贺文茵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闷闷的难过来。
……那张榻,还不曾用过呢。
但想必很快便要被弃置了吧。
默默缩回脑袋不再去瞧,贺文茵只垂首轻声道,
“月疏。”
月疏忙凑过来牵着她手答应,“姑娘?我在呢。”
此后沉默许久也不曾言语,直至外头交谈声都小了些,贺文茵方才低低念叨,
“能不能帮我传个话,叫外头的人把我那份膳撤了?我有些乏了。”
月疏担心瞧她,“姑娘不用膳了?可这……”
只闷声摇摇头,贺文茵将手手扶到谢澜方才给她插好的簪子上,犹豫半晌,方才轻轻拆了下来,重新放到那匣子里头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