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又叫她出去。
待到月疏从另一侧小道回来时,她已然换了寝衣,拉了床帐子,在里头闷声睡下了。
椅子上还放着原先铺着的崭新的鸳鸯锦被。
……
“起来。”
见她盈盈下拜,谢澜只瞧也不瞧,便冷冷望向一旁姑姑,轻呵道,
“我竟不知,陛下何时竟是有了插手他人家事的爱好了。”
只觉着被这句说得连面都要挂不住,姑姑险些挂不住面上笑意。念着陛下吩咐,深深吸一口气,她方才重新挂起笑来道,
“国公现下便急着回绝,不再问问么?”
“菀儿出身江南章家,也是名门大族之后,更是当今贵妃的亲之女。何况她性情温婉贤淑,想是定同贺——”
“贺夫人”三字还未曾吐出,她的未竟之语便被那人以一种极可怕的低沉语气生生打断,
“凡事我不爱说第二遍。”
被谢澜周身气息压得近乎连话都要说不出来,那姑姑只得满身浑身冷汗望向那人,听他沉沉开口,
“回了陛下,道我此生不会再纳再娶,叫他收了这给我塞人的心思。”
见这事近乎要黄,偷摸瞧着那连半句话都不敢说的姑姑,再一望她面前那人,章莞一咬牙,径自上前,又是一行礼道,
“……小女不求名分。只是……听闻贺夫人身上寒凉,想是难为国公诞下子嗣。小女愿……”
不知说错了什么话,只觉着身前那人浑身骤然冷下来,压得人近乎双腿发麻,连头也不敢再抬起来,她只瞧见一双黑色长靴一步步逼近过来。
紧接着,那人遥遥传来的声音便忽而带了些莫名低沉,近乎笑意的森冷语调,
“……你说她什么?”
便是此时,一个丫头低头抿着唇,直直从那里间出来了。
那靴子的主人似是顾不得她,忙骤然换了口气,以副……孩童犯了错般不知所措的口吻,近乎慌张地发问,
“文茵怎样了?”
月疏只换了性子一般平静道,“姑娘睡下了。道她不想用膳,叫人将她那份膳撤了。”
思及她那身子,谢澜神色一黯,忙恳切问,
“这……她睡着了不曾?若是不曾,叫她稍待可好?我去吩咐厨下给她做些甜口点心与糖粥,午膳哪怕用点心也比不用——”
“不劳烦国公,姑娘已睡熟了。”
只谦恭垂首,月疏低声道,
“只是国公若是有事需商量,可否移步府内正堂?姑娘睡时一惯不大踏实,动静再大些,只怕会扰了她安歇。”
“……我知晓了。劳烦姑娘。”
没再理身后失了魂魄般的男子,月疏一福身,便出了厢房正门。
不可置信听完了这番对话,章菀愣怔盯着那铺满毯子的地,只觉着脑内一团乱麻。
……一个下人,为何狂妄成这般模样?随着嫁过来不曾改口叫夫人也便罢了,一个对着她和这姑姑这般冷待的人,竟是对着一个丫头低声下气?
“姑姑还请回罢。”
骤然放低声音,谢澜平平一抬眸,四周便骤然有阵阵剑刃出鞘之声凭空响起,
“想是姑姑也不愿我的人送姑姑回去。”
没去管那抖若筛糠,被人架着离开的姑姑,谢澜复又折返回去,给章菀一个眼神也懒得,
“至于你……”
抬眸冷冷扫过,目光触及方才贺文茵正要用的排骨汤时一顿,谢澜目光复又极快地,更冷地回来。
只觉着望向自己的黑眸中满是森冷杀意,章菀方才发觉自己已然险些要跪倒在地,
“今日之事,我,可以当作不曾发生。还可以给你寻个京城外的好人家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