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科永远是医院里最喧囂、最混乱的地方。
哭喊声、推车的滚轮声、医护人员的叫喊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锅煮沸的粥。
我本想快步走过,却在经过留观室的时候,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改改改!就知道改!老子都要疼死了还改个屁啊!”
“什么叫必须今天上线?我人都要下线了!”
“行行行,给你改!等老子活过今天就给你改!”
声音带著明显的颤抖和压抑的痛楚,但那股子熟悉的声线,我绝对不会听错。
我也是头一次听到。。。
躺在病床上还能骂人骂的这么中气十足的。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
透过半开的帘子,我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许言。
他看起来狼狈极了。
头髮此刻乱糟糟的,贴在满是冷汗的额头上。
那件我见他穿过几次的白衬衫皱巴巴的缩在身上,扣子还崩开了一颗。
他整个人蜷缩成一只虾米,左手死死的按著右下腹,右手却还倔强的举著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的敲击著。
脸色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眉毛紧紧的拧在一起,像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即便疼得齜牙咧嘴,还在骂骂咧咧的回消息。
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是眼科医生,他是急诊留观的病人,按理说不归我管。
但脚下的步子却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转了个弯,朝他走了过去。
“许言。”
我站在床尾,叫了他的名字。
正沉浸在代码和腹部剧痛双重折磨中的男人猛地一僵,手机差点砸在脸上。
他艰难的转过头,视线有些模糊的聚焦在我身上。
看到是我,他原本痛苦扭曲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下意识的想要坐直身体,维持一点男人的尊严。
但腹部的剧痛让他立刻放弃了这个愚蠢的念头,重新跌回枕头里,发出嘶的一声抽气。
“温…温凝?”
他声音虚弱,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
我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居高临下的看著他,语气平淡:“我在这个医院上班,你说我为什么在这儿?”
“哦。”
许言尷尬的扯了扯嘴角,额头上的冷汗顺著鬢角流下来:“忘了你是这里的名医了,我没啥事,你去忙吧。”
我走过去,伸手拿起掛在床尾的病歷卡。
“急性阑尾炎,建议立即手术。”
我扫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都疼成这样了,还在工作?”
许言苦笑一声,把手机屏幕按灭:“没办法,我们跟你们医生可不一样,至少病人的器官是固定,甲方不会今天要求长在左边,明天要求移到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