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留在青川村老井底部的最后一份样本。”她说,“他把自己的‘提问基因’冻结在了那里,等待合适的人开启。我一直不敢用,怕时机不对。但现在我知道了??有些问题,必须用生命去问。”
她将冰芯捧至胸前,闭目低语:
“如果你真的希望人类永不放弃追问,那就让我成为下一个火种。”
话音未落,冰芯骤然融化,一股清冽的气息弥漫全屋。那枚指纹脱离载体,化作一道流光,钻入林穗眉心。
刹那间,她的意识炸裂开来。
无数记忆涌入??并非属于她自己的人生,而是跨越千年万年的集体困惑:原始人第一次仰望星空时的战栗;哲学家临终前未能出口的最后一问;科学家在实验成功瞬间涌上的怀疑;母亲抱着新生儿时心底浮现的“我配吗?”……
她成了所有疑问的容器。
睁开眼时,她已不同。
眼神清澈如初雪,却又深邃似渊海。她抬起手,指尖轻点空气,一字一句,说出了一句前所未有的问题:
>**倘若‘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待解之谜,那么‘解答’是否也只是另一个更深谜题的开端?**
这一问出口,天地变色。
三十二道光柱轰然合流,携带着全球三百二十一万承问者的共鸣之力,汇聚于她身上。她的身体开始发光,轮廓逐渐模糊,仿佛正被转化为纯粹的信息态存在。
那逼近的黑色眼睑突然停滞,表面镜面剧烈波动,似乎在承受巨大压力。紧接着,一声类似玻璃碎裂的声响传遍天地,黑影轰然崩解,化作无数黑色碎片,随风消散。
胜利了?
不。
林穗摇摇头,嘴角渗出血丝。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波。
“它们会再来。”她说,“只要我们还在问,它们就不会停止猎杀。”
但她也清楚,这场战争的本质并非对抗,而是证明。
证明一个物种,值得拥有永恒的困惑。
数日后,第一座“问塔”在南极冰盖上拔地而起。它并非人造建筑,而是由冰晶自发聚合而成,形如螺旋上升的问号,内部流淌着由问题凝聚的能量流。世界各地陆续出现类似结构,有的扎根沙漠,有的浮于海面,有的甚至出现在城市废墟之上,均由当地承问者群体无意间引导形成。
教育彻底重构。课本不再列出标准答案,而是以“核心困惑”为核心设计课程。法庭审判中,法官可要求原告提出一个足以动摇自身立场的问题,方可继续诉讼。婚姻登记处新增一项仪式:新人需共同写下彼此最害怕被对方知晓的秘密,并承诺永远保留对其追问的权利。
而在青川村的老井旁,一位小女孩蹲在雪地中,用树枝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问号。
她抬头问奶奶:“为什么井里会有星星?”
老人抚摸她的头发,轻声说:“因为有人曾经在这里,认真地问过一个问题。”
孩子想了想,又问:“那我现在问的这个问题,也会变成星星吗?”
奶奶笑了:“只要你一直记得‘不知道’的感觉,它就会一直在天上亮着。”
与此同时,在银河系边缘某处,一艘无人探测器突然重启。它是百年前人类发射的旧型号,早已失去信号联络。此刻,它的主控芯片上闪过一行代码,随即向宇宙深处发送出一段脉冲信号,内容仅有一句:
>**你还好吗?**
信号穿越亿万光年,最终抵达一颗遥远行星。那里,一种硅基生命体接收到信息后,首次做出了非逻辑响应??它们集体静默了整整三天。
第四天,它们回传了一段复杂波形。
经解码,含义如下:
>**我们从未被这样问过。谢谢你。**